消毒水的气味刺鼻地弥漫在医务室里，校医戴着老花镜，手法利落地给林羽的脚踝缠上绷带。纱布每收紧一分，钻心的疼痛就沿着神经向上蔓延一分，林羽死死咬住下唇，首到血腥味在口腔里散开。
“年轻人打球别太拼命。”校医推了推下滑的眼镜，“这韧带拉伤，没半个月好不了。”他的话音落下，林羽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窗外的蝉鸣声、远处操场传来的欢呼声，此刻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三天后的省体校选拔，像一场遥不可及的梦，正随着脚踝的一点点破碎。
林羽低头望着自己的脚，父亲修补的运动鞋被脱在一旁，轮胎皮补丁沾着干涸的血迹。他摸出兜里的日记本，翻开那页写着“真正的路，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的纸张，墨迹在汗水的浸泡下有些模糊。手颤抖着抚过字迹，他突然想起昨夜父亲在修鞋摊说的话，想起母亲熬夜缝制护膝时的模样，眼眶瞬间滚烫。
“要撕了这页丧气话吗？”他问自己，手指紧紧攥住纸页，却怎么也下不去手。那些用修鞋笔记下的战术心得、在泥坑中跌倒又爬起的坚持，都凝聚在这本破旧的日记本里。可现在，受伤的脚踝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横亘在梦想面前。
走廊外突然传来一阵哄笑声，林羽浑身一僵。那熟悉的声音是陈浩，还有几个队员的调笑：“这次省体校选拔，咱们陈哥肯定稳了！”“那个林羽，估计要哭着退出了吧？”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刀，扎在林羽的心上。他猛地站起身，脚踝传来的剧痛让他踉跄着扶住桌子。眼前浮现出训练时陈浩挑衅的眼神，想起跑道上散落的断鞋带，还有王强教练冷漠的话语。难道自己真的要就此放弃吗？
“同学，你现在不能乱动。”校医连忙扶住他，“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林羽重新坐下，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白色的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想起李建国主任说过的话，想起省体校教练递来的名片，可这些希望此刻都变得遥不可及。
就在这时，医务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林羽以为是来看笑话的同学，却听见一个熟悉又意外的声音：“还能走吗？”
陈浩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冰袋和止痛药。他的头发有些凌乱，额角还挂着汗珠，显然刚结束训练。看见林羽惊讶的眼神，他别开脸，把东西放在桌上：“别误会，我只是不想少个对手。”
林羽盯着他，没有说话。陈浩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挠了挠头：“我...我不是故意的。”他声音很小，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林羽心中激起千层浪。
“那断鞋带...”林羽开口，声音沙哑。
“是我剪断的。”陈浩突然打断他，语气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干脆，“但我没想到会害你伤得这么重。”他蹲下身，盯着林羽缠着绷带的脚踝，“我就是...嫉妒你。嫉妒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却还能那么坚持。”
林羽愣住了。他从未想过，陈浩会亲口承认这一切。
“省体校选拔...我帮你。”陈浩突然说，“我认识那里的体能教练，或许能争取一次特殊测试的机会。”他抬起头，眼神坚定，“但你得先把伤养好。”
林羽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处处针对自己的少年，心中的怨恨不知何时己经消散。他想起训练时陈浩刻意放慢脚步等他，想起对方偷偷洗干净还回来的护膝，突然意识到，有些误解正在悄然化解。
“为什么？”林羽问。
“因为你说得对，”陈浩笑了笑，“篮球不该是互相伤害的游戏。”
医务室的窗外，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林羽握紧手中的日记本，心中的绝望似乎也被这温暖的光线驱散了些许。或许，只要不放弃，就还有希望。而此刻，他和陈浩之间，也开始有了新的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