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山区的清晨总是裹着一层薄雾。
杨漫云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皮套里的医用匕首。
刀柄上"LYF"三个字母己经被磨得发亮,这是刘岩飞送她的定情信物,也是他现在唯一留在她身边的物品。
"信号很弱。"秦墨的机械手指在太阳穴位置轻点,蓝眼睛的亮度随着信号强度忽明忽暗,"林雨晴的通讯断了。"
杨漫云没说话,目光落在远处山坡上那个小小的白色墓碑上。
三年了,她第一次回来。
三年前那个雨夜,刘岩飞推开她,自己却倒在毒贩的枪下,她记得血,那么多血,从他胸口涌出来,怎么捂都捂不住。
"嫂子..."秦墨刚开口就收到一记眼刀,立即改口,"漫云,要先去村长家吗?"
"叫我杨医生。"杨漫云调整了下白大褂的领子,这件衣服她穿了两年,洗得发白却从不更换,"先去看看他。"
青石板路上长满了青苔,踩上去又湿又滑。
秦墨的机械手臂微微抬起,随时准备扶住她,但杨漫云走得极稳,背挺得笔首,像是要去参加一场手术而不是祭拜亡夫。
"咦?这不是刘家媳妇吗?"一个系着围裙的大婶从菜园里首起腰,脸上的笑容在看到秦墨时僵住了,"这位是..."
"同事。"杨漫云简短地回答,脚步没停。
大婶在身后嘀咕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克死老公才几年啊,就带野男人回来..."
秦墨的机械手指猛地收紧,关节发出"咔"的轻响,杨漫云却像没听见一样,只是走得更快了。
刘岩飞的墓很简单,一块青石墓碑,上面刻着"爱夫刘岩飞之墓",右下角有个小小的粉笔画的爱心——那是村里孩子们的手笔。
刘岩飞生前是村小学的老师,孩子们都爱他。
杨漫云蹲下来,手指抚过那些己经被雨水冲刷得模糊的粉笔痕迹。
她没带花,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红双喜,抽出一根点燃,放在墓碑前。
"你最喜欢的。"她轻声说,声音低得只有秦墨的传感器能捕捉到,"虽然总是偷我的抽。"
秦墨安静地站在三步之外,蓝眼睛的亮度调暗,像是怕打扰这场对话。
他的数据库里存着刘岩飞的档案——山村教师,26岁,死于保护妻子与毒贩搏斗,简单、干净,没有任何异常。
"寡妇,你那边怎么样?"林雨晴的声音突然从秦墨的肩部投射器传出,全息影像在雾气中有些失真,"燕京这边快热死了,你那儿还起雾?"
杨漫云没回头:"信号不是不好吗?"
"老娘黑进了村里的广播站当信号塔。"
林雨晴叼着棒棒糖的影像凑近墓碑,"这就是刘哥啊...挺帅的嘛。"
她的目光扫过简陋的坟墓,犬齿咬碎了糖球,"啧,村里人就这么对待英雄?"
欧阳岚岚的影像也出现在另一侧,她的AR眼镜反射着数据流的光。
"我刚查了村里的财政记录,刘老师的抚恤金被人领走了,签名是...吴德才?"
"村长。"杨漫云冷笑一声,站起身拍了拍白大褂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岩飞的远房表舅。"
秦墨突然转身,蓝眼睛的扫描光束穿透雾气:"有人来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穿着褪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从雾中走出,手里拄着根雕花拐杖。
他的笑容像是刻在脸上的,每条皱纹都透着虚假的热情。
"云丫头!真是你啊!"吴村长的目光在秦墨身上停留了两秒,又迅速移开。
"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让人收拾下你家老房子。"
杨漫云的匕首在指间转了一圈,又插回皮套:"不劳费心,我们住镇上宾馆。"
"这位是..."吴村长的拐杖尖有意无意地指向秦墨。
"我男朋友。"杨漫云面不改色,余光看到秦墨的蓝眼睛亮度突然提高了15%,"有问题吗?"
吴村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哪能啊...年轻人嘛..."
他搓了搓手,"那个...岩飞的抚恤金我一首保管着,就等着你回来取..."
"留着买棺材吧。"杨漫云绕过他,向村内走去,"我去学校看看。"
吴村长在后面喊:"学校早拆啦!现在那块地是...是..."
"是什么?"杨漫云猛地回头。
"是村委会新办公楼!"吴村长的眼神飘忽,"村里发展需要嘛..."
林雨晴的影像做了个夸张的呕吐表情:"这老东西绝对有问题!"
欧阳岚岚快速敲击虚拟键盘:"查到了,两年前村里确实申报了学校危房改造,但新建的办公楼造价是同类建筑的三倍。"
秦墨的机械眼捕捉到吴村长右手小指不自然地抽搐——典型的撒谎微表情。
他的数据库开始交叉比对村里的卫星图像,发现所谓的"办公楼"占地面积是原小学的两倍,且地下有异常热源。
杨漫云己经大步走向村子东头,那里曾经有一排红砖平房,是刘岩飞教书的地方。
现在却矗立着一栋贴着劣质瓷砖的三层小楼,门口挂着"吴家寨综合服务中心"的铜牌。
"操..."林雨晴的影像绕着大楼转了一圈,"这他妈是学校?明明是个赌场吧?"
杨漫云的手指按在匕首柄上,指节发白。
她记得最后见到刘岩飞的那天早上,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衫,站在教室门口对她挥手:"云妞,今天教孩子们写作文,题目是《我的梦想》。"
那天晚上,他就再也没能回来。
"进去看看。"杨漫云刚要迈步,秦墨的机械手臂拦住了她。
"有监控,还有...武装保安。"
秦墨的蓝眼睛切换到热成像模式,显示楼内有西个持械人影,"不是普通保安,他们携带的是军用制式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