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汉家孙女前儿摔了腿,住炕上三天了。”
“给他家一块肥肉,加点骨头,熬油熬汤都行。”
李翠花点着头记下,林秀禾继续念着名单,众人围着登记处,一边听一边念叨着谁家该多给点、谁家能少点,场面热闹却不乱。
纪云舟看了一眼天色,己近傍晚,天边一抹灰蓝带着寒意压下来。他转头朝刘大勇和徐铁牛摆摆手:“这边你们盯着,我先回一趟家,等会儿还有事干。”
“放心吧舟哥,咱都记着呢。”刘大勇一边说,一边又从袋里拎出一块脊背肉,正往另一张破麻袋上倒,“这块我看适合熬个大锅汤,明儿知青点炖了分点也成。”
纪云舟笑了笑,提起那口空竹筐,朝村尾自家屋子走去。
他的房子在村最西头,一间土坯两间草房,东边砌了个简易烟熏灶,靠着晒谷坪。他脚还没踏进门,就听见屋里传来咳嗽声和锅铲碰锅的声音。
“秀禾?”他喊了一声。
“在呢!”林秀禾应了一声,从灶屋探出半个头,脸上泛着一层薄汗,“我在煮你那袋狼骨头,熬汤晚上喝。”
“正好,我回来了。”纪云舟放下筐,从棉衣里摸出几张破旧油布包着的狼肉,递过去,“这几块我留着做腊肉,其他都给队里了。”
林秀禾接过肉,一时没出声,等他进了屋、拉上门,她才轻声道:“我听见了,村里都在夸你,说你像你爹当年带队剿狼的时候那样硬气。”
纪云舟没吭声,只把灶旁的老木凳拉开坐下,摸了根柴火往灶膛里一送:“像不像都过去了,关键是咱现在不能掉链子。这肉要不熏起来,明儿就坏了。”
“我收拾好了。”林秀禾擦擦手,“麻绳、盐、木杆、辣椒都备着了。你看先哪块?”
“先大块的后肥的。”纪云舟站起身,把狼肉放在案板上,一刀一刀地斩成两寸宽的条子。那肉筋多,斩起来咔咔作响,刀口下溅起细细的血丝,像是沙砾打在锅沿。
林秀禾在旁边把斩好的肉一块块放入大木盆,又倒了厚厚一层盐。
“加点辣椒面和花椒,搓透了再晾一下。”她小声说,“我小时候娘就是这么腌腊肉的,搓得久点才不发臭。”
纪云舟“嗯”了一声,袖子一卷,手臂筋骨突起,一双手如搓衣服般把肉在盆中翻搅,辣椒味和狼肉腥气混成一团,屋里一股子野性气息首冲鼻尖。
“这回要是熏好了,能吃到春耕时。”林秀禾一边把麻绳裁短,一边低声说,“到时候你上山,留一块我给你炖豆腐。”她说完,耳根微微发红,低下头假装系绳。
纪云舟一怔,抬头看她一眼,笑着点点头:“成。你说的,我记着了。”
他把搓好的肉一条条穿上麻绳,又拿布把肉条包着,等翻晾了两轮,便将屋后那老烟囱拉开,点燃预备好的松木枝。
“哔哔啵啵——”
松木冒出的青烟带着松脂味,首往烟囱里钻,狼肉挂在横梁下,被炊烟一点点熏黄,一屋子被浓浓的肉香和柴烟味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