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的婚事
深秋的风卷着尘土掠过村口的老槐树，老二蹲在自家羊圈旁，粗糙的手正给小羊羔系围栏。远处传来邻居的吆喝声：“老二！有人找你说亲哩！”他愣了一下，手里的麻绳掉在地上，沾了些干草屑。
来的是邻村有名的媒婆王婶，她一屁股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拍着大腿首笑：“老二啊，我可给你寻着好姻缘了！邻县有个女的，年纪跟你相仿，模样周正，手脚麻利，就是彩礼得要五万块。”五万块像块大石头砸在老二心头，他下意识着藏在衣兜里的存折——这些年起早贪黑养牛喂羊，风吹日晒省下吃喝钱，存折上的数字才慢慢涨起来。
消息很快在村里传开了。有人好心劝他：“老二，你老实巴交的，别让人骗了钱！这年头，五万块可不是小数目，留着养老多踏实。”也有人撇着嘴议论：“就他那院子，羊粪味熏得人睁不开眼，屋里墙都被柴火熏得黢黑，人家漂亮媳妇能看上他？指不定卷了钱就跑！”
老二蹲在门槛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映着他脸上的皱纹。这些年，他独自守着空荡荡的家，父母早己不在，小禾又下落不明，或许，是该有个伴儿了。
几天后，王婶领着个女人来了。那女人穿着红格子外套，头发整齐地别在耳后，说话轻声细语，见了老二腼腆地笑。老二的脸腾地红了，慌乱中打翻了桌上的搪瓷缸。围观的邻居们挤在门口，小声嘀咕着：“哟，这媳妇看着水灵，咋会看上老二？”“保不准就是图钱来的……”
老二心意己决，独自去银行取出了五万块彩礼。他又把积攒多年的积蓄拿出来，把屋子收拾了一番。虽然墙角还残留着羊粪味，灶台的烟熏痕迹也没完全洗净，但他还是破天荒地买了新被褥，把院子扫得干干净净。
婚后的日子，老二像揣着蜜罐似的，逢人就咧嘴笑。媳妇会帮他喂羊、烧火做饭，虽然偶尔嫌弃羊圈味道大，可老二觉得这都是过日子的烟火气。首到有一天，媳妇皱着眉头跟他说：“娘家兄弟要娶媳妇，我得拿几千块钱回去上礼。你别去了，人多眼杂，我自己去就行。”
老二犹豫了一下，可看着媳妇期盼的眼神，还是转身去屋里取钱。钱递出去的那一刻，他的手微微发颤，心里却安慰自己：都是一家人，哪能计较这些。好在媳妇说到做到，没几天就拿着礼单回来了，上面工整地记着随礼的数目。
这事过后，村里人又炸开了锅。“赶紧领结婚证！没证就是没保障，光知道要钱可不行！”“五万彩礼还不够，往后指不定要多少！”邻居们的话像尖刺扎在老二心里。晚上，他试探着跟媳妇提领证的事，媳妇却岔开话题：“急啥，日子还长着呢。”昏暗的灯光下，老二望着媳妇模糊的侧脸，第一次觉得，这刚捂热乎的家，又蒙上了一层看不透的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