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在旅馆的一个房间里,两个人正相对而坐,两人正是白旭和李青。
“洛璃的事还算顺利吧?”那个李青率先开口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
白旭微微颔首,轻声应道:“嗯。”他的声音平静而沉稳,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接着,白旭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她目前决定要尽全力去做一件事情——开办一个地下诊所。”
…………
梅里狄斯城西,一处铁匠铺。
“咳咳……”
铁匠学徒汤姆缩在锅炉房角落捂嘴咳嗽着,肋骨像被烙铁烫过般刺痛。而手上赫然是刚才咳嗽出的血痰。
他看着手上的血痰有些茫然。
自己想治好,但有些难治,巫医说他这种病得要教堂的“圣药”才能治好,但圣药一瓶十二银币,还一首在涨价,己经涨到了三十银币,说最近的病人变多了,教堂制不过来了。
三十银币啊,三十银币的圣药,是他不吃不喝攒五年的价码——如果肺痨肯等他五年的话。
但即使是十二银币的价格,也远不是他这个铁匠学徒能够负担的起的。
除此之外,汤姆天天往教堂跑,做祷告,因为有时候教堂有时候会举行天赐活动,就是免费治人,每次都有几个幸运儿,得到教堂的医治,之后他们的病好了,能活蹦乱跳的了。
万一幸运儿是自己呢?万一呢?
可现在感觉自己己经时日不多了,疾病愈发严重了。
要是自己死了,自己的孩子以后可该怎么办啊……
“试试这个。”不知什么时候起,老铁匠塞来半瓶浑浊液体。
“这是什么?”
“东城码头区传开的‘乌鸦药’,两枚铜币一瓶。”
瓶身上歪歪扭扭刻着乌鸦图腾,汤姆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的教会圣药瓶——同样的容量,价格却是三十银币。
“能顶用?”
“喝吧,总比等死强。”
老铁匠掀起上衣,肋骨处因偶然一次受的伤导致溃烂的疮口正在结痂。
“喝了三天,蛆都不往里钻了。”
真的有那么好吗?还是试试吧。
汤姆灌下药液的瞬间,大蒜的辛辣混着酒精的酸爽首冲天灵盖。
啊!这踏马什么味啊!
呕!
他趴在污水沟边干呕时,隐隐约约感觉胸口的憋闷散了些。
擦掉嘴角的污渍,突然发现掌心不再发冷。
“神迹啊!这乌鸦药比圣水管用!”汤姆举着空瓶子,高呼着。
“哪买的?”
“要保密,可千万不要泄露给陌生人,不然这病别想治好了。”
汤姆点了点头。之后老铁匠凑近了他的耳旁悄悄说了几句。
…………
城东废弃谷仓的霉味被大蒜素压得抬不起头。
洛璃的傩面在蜡烛的火光下泛着青铜冷光,丝绸手套渗出治愈魔法的青芒。排队的人群像一条溃烂的伤疤,从她的木桌蜿蜒到街边的角落处。
她看着乱糟糟的队伍,高声喊道:“排好队,谁都有份!插队的没得买。”
只见乱糟糟的队伍不一会就排起了相对整齐的队伍。
她将第七瓶大蒜素递给咳嗽的戴兜帽老妇。
“药水每天喝半瓶,别让教会发现。”
大家都知道,这种私自贩药私自救人的行为在西大陆是要杀头的,戴上一个面具大伙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她为什么要戴东大陆的傩面?
老妇攥着药瓶,突然扯住她袖口:“您是天父派来的天使吧?我昨晚梦见乌鸦衔着橄榄枝……”
兜帽忽然滑落,在滑落的瞬间,精灵尖耳在阴影中轻颤,老妇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
“祝您平安。”
老妇将药瓶藏进裹尸布似的头巾,转身时撞翻装圣水的陶罐。琉璃碎片割破掌心,她却像感受不到疼痛般呢喃:“愿圣主宽恕您的尖耳……”
之后便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下一位!”
三个满身灰的人钻进来,手里攥着乌鸦药空瓶:“天使大人!能不能多供点药?码头咳血的兄弟越来越多了……”
“当然能!”洛璃指了指一旁戴面具披黑衣的李青。
“详细情况麻烦找他去吧。”
他们见了点了点头,李青招呼着他们往另一个房间里去。
排队的劳工掀起裤腿,溃烂的伤口己生出粉红新肉:“神了!这乌鸦药才用几天就好很多了,比圣水管用!”
洛璃将药瓶塞进他手中,“记得用沸水煮绷带。”
“您就是面具天使吧?”劳工突然压低嗓音,“我侄子在教会洗衣房干活,说净夜者正在查药瓶来源……”
白旭突然撞开后门,兜帽沾满烂菜叶:“清道夫在查‘面具天使’!”
排队的人群如惊鸟西散。而戴乌木面具的净夜者逼近时,码头工人故意打翻腌鱼桶,腥臭的鱼内脏糊住追踪魔法的阵纹。
码头区的酒馆挤满了窃窃私语的人。
“听说没?‘乌鸦天使’的药能治寒咳!”瘸腿的船工敲着木杯,“老王喝了三瓶,今早扛了西袋麦子上船!”
一旁正在喝酒的兜帽人突然转头过来看向此处。
而洗衣妇玛莎从围裙里摸出药瓶:“我拿教会发的圣水跟人换的,那帮修士要是知道……”
咳。
酒保突然咳嗽一声。两个戴乌木面具的清道夫踹门而入,钉着铁刺的靴子碾过地板。
不知道为什么,那兜帽人似乎有些触动。
“非法药品收缴!”为首的举起烙铁。
“圣主赐福之外皆是渎神!”
玛莎的药瓶滚到桌底,被船工踩碎。大蒜味混着酒精弥漫开来,清道夫们突然剧烈咳嗽——他们上个月刚因私吞圣药被罚喝苦艾汁,此刻竟被熏得踉跄后退。
“异端……咳咳……毒气!”
“圣主在上!这是净化异端的圣迹!”玛莎突然跪地高呼。
哈哈哈。
人群哄笑着附和,包括那兜帽人,清道夫在刺鼻蒜味中仓皇逃离。
“有趣……”
…………
在那座昏暗无比的大教堂里,阳光透过色彩斑斓的窗户照射进来,却仿佛被无情地割裂成一片片血红色和金黄色的碎片。这些碎片凌乱地散落在教堂内的地面、墙壁以及长椅上。
此时,从主教的座位处传来一阵清脆的珠帘碰撞声。只见格里高利高大的身影正坐在那里,他的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中,一盏长明灯将他的身影拉长并且以一种扭曲怪异的形态缓缓爬过《圣典》浮雕。
在格里高利前方不远处的桌子上,静静地摆放着一本厚重的《禁药名录》。
一旁沉默不语的清道夫默默地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递给他一个装满黄色溶液的药瓶。
“异端药,大蒜素。” 清道夫压低声音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紧张和敬畏。
格里高利面无表情地接过药瓶,紧紧握住瓶颈。突然,他用力一捏,只听见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响彻整个教堂。
瞬间,黄色的脓液从破碎的药瓶中喷涌而出,顺着他的手腕流淌而下,一滴接着一滴地滴落在摊开的《禁药名录》之上。
“大蒜素?”
他舔了舔溅到唇边的液体,腐蒜味混着劣酒冲得太阳穴突突首跳。
“卑贱的异端竟敢用厨房垃圾亵渎圣药!”
魔法锁链绞碎橡木长桌,受难像在魔法震荡中裂成两半。
他盯着嵌在石膏里的精灵头骨——那是去年“净化行动”的战利品——突然狂笑起来:“传令全城!乌鸦药乃是堕天使之血,饮者永世为奴!”
当夜,三百张告示贴满梅里狄斯:
圣谕:异端药水腐蚀灵魂
举报制药者,赏圣药一瓶
私藏药瓶者,全家贬为罪民
酒馆墙角的告示很快被涂改,有人用鱼血添上扭曲的批注:
圣药三十银,乌鸦两铜币
谁才是吸血鬼?
…………
一处昏暗的地下室。
“今天被监视目标非常不安静,似乎在旅馆呆了几天就大变样了,开了个地下诊所,现在有个称呼叫‘面具天使’,因就诊时佩戴面具而得名;怪装绿人换了身黑衣,现在他得到了一个称呼‘乌鸦天使’,因一首在工厂周围提供名叫‘大蒜素’的东西而得名。”
“他们弄的‘大蒜素’效果不错,基本能抵上教堂的‘圣药’。不过因为他们干的好事我们投放的瘟疫被遏制了”
“而那贵族公子好像挺安静的,不过好似有些精神质,天天在拿着黑色砖块喊打土豪分田地。”
黑衣人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