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闻安很快走了进来。
“祖母。”
禧月上前，屈膝行礼。
她还未说话，就听到谢老夫人不悦道：“原来你心里还有我这个祖母?”
“祖母说的这是什么话？母亲去世后，我在您身边长大，与您情谊深厚，心里怎会没您？”谢闻安上前给谢家列祖列宗上香，边上香边道，“您可是因我这几日没过来给您请安，所以不高兴？”
“当然不是。”谢老夫人道。
她没说实话。
她知道自己一堂堂侯府老夫人，若因这点事不高兴，那就太跌份呢！
但谢闻安知道，她就是因此不高兴。
“祖母，近来天气冷的厉害，再加我新得了古六送来的历代春闱考题，忙的很，所以才未日日来松鹤堂。”
“您身子可好些了……”
祖孙之间哪里有隔夜仇？
谢闻安略说了几句话，谢老夫人的气就全消了。
谢闻安很快陪着谢老夫人回屋，使眼色叫禧月先下去。
他开口道：“……我听说您叫程姨娘管事，叫秦姨娘侍疾？”
“怎么，不行吗？”谢老夫人就知道谢闻安可不仅仅是来给自己请安的，没好气道，“你觉得此事有什么不妥？还是说，如今我连侯府内院的事都不能管呢？”
谢闻安：“……”
他觉得最近祖母像吃了炸药似的。
一点就着。
……
茶房。
禧月终于得闲。
她吃了两块糕点，一杯茶还未喝完，就听到屋内传来瓷器落地的声音。
紧接着，她又听到谢老夫人那不快的声音：“……不合规矩？难道你腊月里将自己的妻子软禁起来就合规矩呢？”
“原先你不是挺喜欢霁雪的吗？如今为何看霁雪不顺眼？”
“你可是不喜欢我替你纳霁雪为妾？”
“长者赐不可辞！”
“我看你分明就是对我老婆子有意见，我还不如早点去找你祖父好了！”
禧月微微叹了口气，恨不得将耳朵捂起来。
她觉得谢闻安还不如不来呢。
来了。
她的日子只会愈发难过。
禧月连忙放下茶盅，想要进去劝架。
谢老夫人声音那样大，她装作没听见是不可能的。
她步履匆匆。
刚走到廊下，就与谢闻安撞了个满怀。
男人的肩膀挺阔，撞的禧月一声闷声，她连忙道：“世子。”
谢闻安脸色也不大好看，道：“秦姨娘，你随我过来。”
禧月跟在他身后。
到了隔间。
谢闻安道：“秦姨娘，我猜，祖母应该知道了你假装中毒一事。”
“要不然，以祖母的性子，绝不会要你前来侍疾的。”
“我也有这般猜测。”禧月皱眉道。
她知道聪明如谢闻安，定也猜到了程姨娘身上。
但这话，她却不能主动提。
谢闻安并未言明是程姨娘所为，无凭无据的，他也只是怀疑，不会冤枉任何人。
“方才我与祖母争了几年，祖母执意要你留下侍疾。”
“你先随我离开松鹤堂，我来想办法……”
禧月愣了愣， 继而却道：“多谢世子，可是这样老夫人会更加生气的。”
她从前曾喂过驴，知道犟驴要顺毛摸。
在她眼里，如今的谢老夫人就是一头犟驴：“世子放心，妾身不会有事的。”
"前些日子，您不是还夸妾身变聪明了吗？"
“若真有什么事，妾身定会差阿桃偷偷去找您的……”
她想离开松鹤堂吗？
当然想啊!
可人不能光顾着眼前，还得顾着以后！
“秦姨娘，你……”谢闻安见禧月一副无事人的样子，只觉心中有愧，“你是受到了我的牵连，叫你受委屈呢！”
“既然世子知道妾身受委屈了，那您能答应妾身一个要求吗？”禧月抓准时机道。
“什么要求？”
禧月欲言又止道：“提要求之前， 妾身能先问您一个问题吗？”
“你说。”
“您觉得白姨娘怎么样？”禧月道。
白姨娘？
谢闻安如实道：“我见她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对她并无什么印象，若真要说，只能说对她印象不太好。”
“照您这样说，您对白姨娘更谈不上喜欢呢。”禧月眉眼中带笑，委婉说起白姨娘想要离开安平侯府的消息，最后更道，“……白姨娘是侯夫人的人，您与她之间也未发生过什么，不如就放她离开？”
谢闻安道：“这件事，我考虑一二。”
“晚些时候给你答复。”
他虽不喜欢白姨娘，但放白姨娘离开，并非小事。
……
谢闻安很快回去了外院书房。
他一进门，就见古六西仰八叉坐在他书桌前吃糕点，糕点屑撒的到处都是。
“闻安，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古六反客为主道。
谢闻安道：“……我问你一件事。”
“方才秦姨娘见到我，说白姨娘想要离开安平侯府。”
“古六，你说秦姨娘是什么意思？”
“她平日里并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他虽从小心悦祝敏君，但两人之间却是发乎情止乎礼，未曾越雷池一步，自也不清楚女子心思。
古六顿时来劲了，坐首了身子：“秦姨娘真的这样说？我猜，她肯定是想假装大方，实则是把白姨娘赶走！”
谢闻安：“？？？”
他下意识道：“秦姨娘不是这样的人。”
“闻安，女人心海底针，你摸不透的。”古六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要不然那你与我说说，秦姨娘为何要多管闲事，将白姨娘送出安平侯府？”
谢闻安没有接话。
他回答不上来。
古六又道：“我猜啊，秦姨娘对你肯定是一往情深。”
“她表面上是不争不抢，但心里肯定是爱惨了你，不然她白费这功夫做什么？”
“你想，你身边如今除了软禁的宋雪柔，总共有三个姨娘，赶走一个，那就少一个，你爱上秦姨娘的机会岂不就大一点？”
他虽对感情一事毫无经验，但一点不影响他如今说的是头头是道：“就和我做文章似的，先写简单的，再写难的。”
“秦姨娘也一样，她肯定先劝服白姨娘，再对程姨娘下手……”
真的吗？
秦姨娘喜欢自己？
谢闻安陷入了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