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珊上前一步，解释说：“我家小姐有些不舒服，我陪她来这里看病。念念和杜家小少爷是来探病的。”
是以这个借口进入医院，没有必要穿帮。
“你家小姐？”
霍昭华疑惑。
在她的印象里，并没有见过这个佣人。
“我家小姐是春申江日报社的千金。”冯珊笑着补充，“他是霍云霆的朋友。”
霍昭华恍然大悟，连忙问道：“她生了什么病？”
念念奶声奶气地说：“沈姨姨说她只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现在感觉己经好多了。”
霍昭华听得出来，女儿跟她的关系很好，十分亲近。
“既然沈小姐还在医院，就别耽误了，你赶紧下去吧。”
不能因为她们母女相见，让人家一个人在病房里。
冯珊笑着说：“我们小姐经常听霍先生提起你，知道是你在这里，肯定不会介意的。”
“云霆……”
霍昭华垂眸，胸中再次胀满酸涩。
她对不起这个弟弟，对不起所有人。
“霍小姐，我先下去，告诉小姐这个好消息。”
冯珊看向念念说：“小念念，你要在这里陪着姆妈，我说的对吗？”
念念大力点头。
她好不容易才见到姆妈，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休想把她从姆妈身边带走。
“念念，我也下去。”
杜砚止知道，念念一定有很多话，想要对她姆妈说。
程叙淮跟在他们身后走出去：“去看看沈小姐的病情。”
护工走在最后，关上房门。
他们都体贴的，把这个空间留给久别重逢的母女二人。
“姆妈。”
靠着霍昭华躺着，念念心满意足地叫着她。
“哎。”霍昭华答应着。
念念又叫了一声：“姆妈！”
“嗳。”
霍昭华温柔地看着女儿：“念念，都是姆妈不好，让你吃了那么多苦。”
念念晃动着小脑袋：“女儿不苦。”
“小舅舅对我好好的！还有阿生、吴妈、砚止哥哥……”
她掰着小小的手指头，开始算起来：“还有小姨、沈姨姨，还有好大一块很漂亮的石头，还有好多好多好多钱哟！”
念念叽叽喳喳的，开始跟母亲汇报她认为开心的事。
霍昭华并不知道这些，以为只是弟弟逗着孩子玩。
念念这么小，怎么可能有很多钱呢？
没想到，念念继续说：“小舅舅给我在大亨银行开了一个账户，就是砚止哥哥家里的那个大亨银行，把钱钱全都存进去啦！”
“还有还有，我还有一个保险柜，里面有好多漂亮的东西！”
霍昭华越听，越觉得像真的。
太具体了。
孩子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有限，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念念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见母亲没有说话，念念在她随身携带的小包包里掏了掏，掏出一个系着红绳的白玉葫芦，献宝似的，用双手托着给霍昭华看。
这是当时简仲明为了赔罪，拿出来的那批珠宝玉器。
原本是个挂坠，因为念念喜欢，吴妈就把后面的长绳子换掉，方便她塞在小包包里。
“姆妈姆妈，你看这个漂亮吗？小舅舅让我拿着玩。”
念念开心地说：“那个保险柜里还有好多呢！都太大了，念念拿不了。”
她挑的，都是小巧精致，能随时拿出来玩的。
从小到大，霍昭华见过不少好东西。
她一眼就看出来，这个白玉葫芦品相上佳。
玉质温润，雕工细腻。
就算拿去当铺卖了，也能抵上一年的伙食。
这样贵重的东西，霍云霆竟然拿来给念念做玩具？
她心里一片茫然。
督军府不缺钱，吃穿用度样样都好。
但现在处处烽烟滚滚，光有钱不行，还得有枪杆子。
养兵，是一件相当烧钱的事。
她记得，当年她离开家时，就连一向养尊处优的母亲，也开始缩减开支，把省下来的银钱供给前线战士。
哪里还有闲钱，供给在申城的兄妹两人，如此花销？
就她所知，霍云霆在青帮正值打拼期，收入不菲，开销同样大。
他要巩固势力，就得有一帮忠心的手下。
局势动荡，要人肯提着脑袋跟他拼命，足够的利益是前提条件。
霍云霆一向讲义气，出手大方。
而霍雪棠虽然是明星，看起来风光，却继承了霍家一身傲骨，对那些捧着钱财到她跟前的人，不屑一顾。
在申城，他们都活得很不错。
但是，都没到能随便给念念一个贵重物品做玩具的地步。
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姆妈，好看吗？”
念念在她怀里蹭了蹭，期待地问。
“好看，真漂亮。”
霍昭华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多亏了你小舅舅。”
念念吃了这么多苦，现在看起来非常健康，小脸红润双眼明亮，整个人粉嘟嘟的一团，惹人喜爱。
“嗯嗯！”
念念大力点头：“念念刚碰见小舅舅的时候，就带我去百货公司，买了好多好多的衣服！”
她想到哪里说到哪里：“还有吴妈，每天都给我用一种香香的东西梳头。”
“姆妈你看，我头发可好了！”
霍昭华将她抱在怀里，安静地听着女儿的话，眼眶不知不觉的又红了。
在她陷入绝境之时，是被她抛弃的亲人，不计前嫌地照顾她的女儿。
被她无情对待的程叙淮，将她拯救。
她把脸贴着女儿的头，细瘦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
多么幸运，她们母女终能团聚。
宛如重生。
霍昭华在心里暗暗发誓，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她再也不会做。
抱着那点骄傲的、残缺的自尊，有何意义？
从现在开始，她要好好守护女儿，报答每一个对她有恩的人。
她会强大起来。
首到，任何人都不能将她打倒，成长为家人最坚实的后盾。
窗外白雪皑皑，日光轻柔地洒进窗内，静谧了时光。
“三姐！”
霍云霆神情激动，大步流星地走过长廊。
三姐还活着！
她真的还活着！
哪怕在沈清梧口中证实了这件事，他仍然要亲眼看见，才肯相信。
不曾想，那渺茫的希望，竟然成了真。
他推开病房的门，眼前所见，让他顿住脚步。
翻涌的情绪，在这一刻，平静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