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五年十月初七，当西京的朝廷还在为岁贡发愁时，燕京的护城河己结上三尺厚的冰。林缚站在狼卫大营的瞭望塔上，望远镜里的紫禁城角楼挂满冰棱，守军每隔一刻钟便用铜盆泼热水，防止城门被冻成死门。他转动镜筒，看清午门城楼上士兵缩着脖子烤火的模样 —— 他们的棉甲单薄如纸，火绳枪的枪管锈迹斑斑。
“朝廷把重兵都囤在西京，却忘了燕京才是漕运命脉。” 林缚将望远镜递给乌兰娜，镜片上的哈气瞬间凝成冰晶，“三天前沈雁冰传回消息，燕京粮仓存粮不足五日，守军每日仅能喝到麦麸粥。”
当夜子时，三千辆雪橇火铳车在雪原上无声滑行。每辆车底部的熟铁滑板裹着狼油，在冰面上划出细碎的蓝光。林缚摸着雪橇边缘的六棱雪梅刻痕，想起暗卫回报的细节：朝廷派来燕京的监军，昨日刚用十车黄金换了民间的过冬粮食。
“信号弹升空后，先打火器营。” 他的声音被羊皮围巾阻挡发出闷声，“朝廷把最精锐的火器营放在东城，却不知道，他们的火药早被曹党换成了木屑。”
寅时三刻，三颗红色信号弹撕裂夜空。林缚扣动连珠火铳扳机，率先冲出营地。三千辆雪橇车如黑色甲虫，在月光下展开扇形阵型，铁刃切割冰面的尖啸惊醒了城头哨兵。
“哪路兵马？！” 守军的喝问被风雪撕碎。当他们举起火把时，看到的是漫天而来的雪橇车，每辆车前端都绑着裹满火药的撞城锤。
“放！”
第一排雪橇车同时掀开挡板，三百架 “一窝蜂” 火箭腾空而起。火箭尾部绑着狼毒草粉包，爆炸时形成的紫雾借着北风扑向城头，守军刚张开嘴便剧烈咳嗽，手中的火绳枪纷纷掉落 —— 这些枪膛里，填满的竟是去年的陈粮。
林缚的雪橇车撞开德胜门时，城门守军己倒在地上抽搐，脸上浮现出狼首状紫斑。黑风铁骑紧随其后，乌兰娜的短铳连射三枪，将试图关闭城门的士兵爆头，狼首战旗在她身后猎猎作响，旗面上 “雪梅狼首” 的新图腾被火光映得通红。
“进城后首奔火器营！” 林缚的火铳扫过街巷，铅弹击穿巡夜士兵的灯笼，“先断了朝廷的牙！”
卯时正，雪梅旗插上火器营辕门。林缚看着营内堆积如山的 “火药箱”，用刀挑开木箱缝隙 —— 里面装满了河沙。“朝廷果然把火器营当摆设。” 他踢翻木箱，转头对沈雁冰说，“把咱们的火药搬来，给他们换上真家伙。”
崇祯皇帝在西京接到急报时，正在用草根煮粥。“燕京失陷？！” 他手中的陶碗摔在地上，热汤泼在龙袍上，“火器营呢？神机营呢？”
来报的信使浑身血污：“陛下，火器营的火药都是假的，守军饿得拿不动刀……”
皇帝瘫坐在龙椅上，看着案头的《燕京防务图》，忽然想起三年前曹公公的警告：“林缚的火器能打穿城墙，更能打穿人心。”
辰时三刻，紫禁城午门传来巨响。林缚站在雪橇车上，看着乌兰娜指挥狼卫士兵用火药炸开御道，汉白玉石板下露出早己腐烂的地基 —— 那是用百姓的白骨填埋的。“这就是朝廷的根基。” 他对身边的老萨满说，“用白骨堆出来的宫殿，能撑多久？”
老萨满用骨杖敲击地面，骨节碰撞声与火铳的轰鸣形成诡异的和鸣：“草原的狼只会在腐肉旁徘徊，而雪梅，只在活土上生长。”
崇祯的贴身太监跪在乾清宫门口，颤抖着递上密报：“陛下，庆王在燕京开仓放粮，百姓们…… 百姓们说他是救星。”
皇帝抓起案头的玉玺，想要砸向墙壁，却在触到 “受命于天” 的刻字时泄了力。他望向窗外的西京城墙，那里的守军正在向百姓征收 “燕京防务税”，哭声此起彼伏。“或许……” 他喃喃自语，“真的该让百姓喘口气了。”
巳时正，燕京百姓潮水般涌入紫禁城。他们不是来朝拜皇帝，而是来领取狼卫分发的土豆和粟米。一名孩童捡起地上的火铳弹壳，兴奋地举给母亲看：“娘，这个能换糖吗？” 母亲含泪摇头，却将弹壳紧紧攥在手里 —— 那是庆军来过的证明。
林缚站在太和殿台阶上，看着御林军摘下明廷的绣春刀，换上刻有雪梅标记的火铳。乌兰娜牵着黑风骏马走来，马背上驮着从皇家粮仓搜出的金锭 —— 这些黄金，足够在漠北换十万石粟米。
“大人，西京发来急报，” 沈雁冰呈上密报，“朝廷愿意割让燕京，封您为‘燕王’。”
林缚冷笑，将密报扔进炭火：“我要的不是燕京，是让天下人吃饱饭。” 他展开《庆朝新政纲领》，火焰映得纸页上的 “均田免赋” 西个字通红，“告诉西京，三天后我要在紫禁城登基，国号‘庆’，年号‘开丰’。”
乌兰娜摸了摸腰间的短铳，狼首戒指在火光下泛着冷光：“西京不会承认的。”
“他们承不承认不重要，” 林缚望向朱雀大街上欢呼的百姓，“重要的是，燕京的百姓己经吃上了热乎的土豆粥。当朝廷还在争论华夷之辨时，我们的火铳和粮食，己经在他们的地盘扎了根。”
开丰元年正月初一，燕京举行开朝大典。林缚身着绣着雪梅与狼首的朝服，在紫禁城奉天殿亲手种下从狼牙关带来的土豆苗。当乌兰娜将象征草原的狼首图腾与中原的雪梅徽记合二为一时，天空突然飘起细雪，落在新栽的土豆苗上，宛如撒下一把碎钻。
“这雪，是吉兆。” 老萨满望着天空，骨杖顶端的狼首雕像与乌兰娜的吊坠再次共鸣，“雪梅花开，狼神庇佑，草原与中原，终于成了一家人。”
远处，西京的朝廷正在紧急磋商，却连出兵燕京的粮饷都凑不齐。而在燕京，庆军的火铳齐射声响彻云霄，百姓们挥舞着雪梅旗，将 “庆王万岁” 的呼声送上九霄。
林缚摸出火铳，对着天空扣动扳机。清脆的枪声惊散乌云，露出湛蓝的天空。他知道，这场奇袭的意义远超军事胜利 —— 当朝廷的首都还在靠谎言维持时，庆朝己经用最朴素的生存逻辑，在燕京这片土地上，建立了一个让百姓愿意相信的新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