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白知意声音低沉,伸手将她耳边那些不听话的那缕碎发别到耳后,指尖有意无意的擦过她的耳垂,“昨夜没睡好?”
宋晚秋抿嘴一笑,眼波间带着几分嗔怪,“还不是你...”
白知意低笑出声,正想说什么,汽车突然停下,司机在外头恭敬道:“大少爷,少奶奶,铁匠铺到了,”
这是白家在津都最大的一家铁器铺子,前面是店铺后面是作坊,专门打造农具,
近来报上来的账目显示,这里的几款新式农具卖的极好,白知意特意抽空前来视察。
宋晚秋刚要起身,白知意先一步下了车,转身伸手扶她,他的手掌宽大温暖,稳稳托住她的手肘,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这段时间里,他带她总是如此,从最初的相敬如宾到如今的亲密无间,
宋晚秋每每想起,心头都会涌起一阵甜蜜的悸动,
铺子里人声鼎沸,几个伙计正忙着给顾客介绍产品,掌柜的见东家来了,连忙迎了上去行礼:“少爷,少奶奶,您二位怎么亲自来了?”
白知意微微颔首,“听说新出几款农具卖的好,我带夫人来看看,”
掌柜的满脸堆笑:”是是是,多亏了李师傅和小宋师傅的手艺,“
”李师傅?小宋师傅?走去见见这个李师傅,”宋晚秋突然出声,
目光越过掌柜的肩膀,落在后面一个正在打铁的中年汉子身上,那人听到声音抬头,西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晚,晚秋丫头?”李铁匠手中的铁锤‘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宋晚秋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白知意的衣袖,
李铁匠是她同乡邻居,小时候常给她和弟弟送些吃的穿的,自从她被她爹卖掉后,就再也没见过同乡的人,
白知意敏锐的觉察到妻子的异样, 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认识?”
“是……是同乡邻居,”宋晚秋的声音有些发颤,
李铁匠己经快步走了过来,粗糙的大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真是晚秋丫头!我听说你...你不是……”他意识到失言,尴尬的看了眼白知意,
白知意神色不变,只是将宋晚秋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李师傅与夫人是旧相识?”
“回少爷的话,小的和少奶奶是一个地方的,看着她长大,”李师傅搓着手,突然眼睛一亮,“对了!少奶奶,您弟弟……”
“迎春?”猛地抬头,脸色瞬间煞白,“你,你知道迎春在哪?”
李铁匠连连点头:“知道知道!就在后院呢!那些新农具都是他画的图样!”
宋晚秋只觉得双腿发软,若不是白知意扶着,几乎要站不稳,她离家那年弟弟才八九岁,瘦瘦小小的一个孩子,
追着朱家的马车跑了半里地,哭喊着“姐姐别走。”这些年她午夜梦回,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弟弟,
“带路!”白知意简短的命令,手臂稳稳环住宋晚秋的腰,
后院比前院安静许多,几个学徒正在整理铁料,角落里,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沙子上画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李叔,那个犁头的角度我改了一下,您来看看……”
“迎春!”宋晚秋挣脱白知意的手,几乎是扑了过去,
少年猛地抬头,一张与宋晚秋有七分相似的脸上写满震惊,他站起身,手中的树枝掉在地上,“姐,姐姐?”
宋晚秋一把抱住弟弟,泪水夺眶而出,她颤抖的手抚上弟弟的脸,
不敢相信眼前己经到她肩膀高的少年,就是记忆中那个小不点。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她哽咽着,一遍遍摸着弟弟的头发,肩膀,仿佛要确认这不是幻想,“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迎春的眼圈也红了:“爹..被烧死后,我就跟着同乡出来找活干,到堰城很久才找到李叔,就收留了我。”
白知意站在一旁,看着这对重逢的姐弟,眼中闪过一丝怜惜,
他走上前,轻轻按住宋晚秋颤抖的肩膀,“别站在这里说话,进屋去,”
屋内,宋晚秋紧紧握着弟弟的手不肯松开,听他说这些年的经历,原来父亲死后,邻居凑钱安葬了他,
宋迎春就跟着同乡出来谋生,辗转到了堰城,幸好找到李铁匠,
“姐,你怎么...成了白家少奶奶?”宋迎春小心翼翼地问,眼睛却好奇的打量着白知意。
宋晚秋脸一红,不知如何回答,白知意却自然的接过话头,“你姐姐现在是我的夫人,既然找到你了,以后就跟着我们生活,”
宋迎春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来:“我,我能做什么呢?“
”你画的那些农具图样很有想法,“白知意认真的说,“如果你愿意,可以继续研究这个,白家会供你读书,”
宋晚秋感激的看向夫君白知意,眼中泪光闪烁,白知意回以温柔的目光,手指在她掌心轻轻挠了挠,惹得她耳尖发烫,
“真的吗?”宋迎春兴奋的站起来,随即又有些犹豫,“可是...我只会这些粗活……”
“迎春,”宋晚秋拉着弟弟的手,“你从小就聪明,现在有机会读书,一定好好学习。”
白知意看着这对姐弟,突然道:“今晚就搬去白府吧,正好西厢房空着,离你姐姐也近,”
宋晚秋惊讶的看着夫君,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做了决定,白知意对上她的目光,嘴角微扬:“怎么?不想和弟弟住一起?”
“不是……我只是……”宋晚秋眼眶又湿了,“谢谢你,知意。”
白知意轻咳一声,显然是没想到平时不再外人面前这么称呼他,今天...
他转向宋迎春:“去收拾东西,汽车在外面等着,”
宋迎春欢天喜地地跑出去后,屋内只剩下夫妻二人,
白知意一把将宋晚秋拉进怀里,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晚上再谢我。”
宋晚秋的脸颊顿时红的像熟透的桃子,轻轻锤了一下他:“别闹...迎春随时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