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血案余波未平,三更梆子声穿透雨幕。萧翊浑身湿透地冲进禁军都督府,玄色锦袍紧贴着渗血的左肩——方才回宫途中,他遭遇三波黑衣刺客,虽侥幸脱身,却也在暗处埋下了新的隐患。
密室石门轰然闭合,十二位将领齐刷刷起身。萧翊扯下染血的外袍,露出里面半截玄铁护肩,随手将残片拍在檀木桌上,"当啷"声响惊得烛火剧烈摇晃。
"这是今夜刺客留下的。"他指了指残片边缘的锯齿状缺口,"工部说这批玄铁重铠能挡千军,结果连寻常钢刀都扛不住?"
副将李肃面色凝重:"殿下,工坊己打造三百副,但..."他压低声音,"户部批的军费,连半数材料都买不到。前日运抵的铁矿石,三成都掺了砂砾。"
"又是户部。"萧翊冷笑,鎏金护甲叩击桌面发出脆响,"三皇子萧瑾掌控漕运,突然多出三倍税银,转头就卡紧工部的脖子。"他突然想起乾清宫里散落的账本,萧琛至死攥着的证据里,赫然有萧瑾与户部尚书的往来密信。
密室内气氛压抑如铁。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三长两短的敲击声。萧翊展开密信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信纸边缘的莲花水印,正是萧瑾私宅的专用信笺。
"江南漕运税银激增三倍?"他将信纸拍在残片旁,"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萧瑾能用这些钱养死士、买火器,甚至..."话音未落,李肃突然掀开窗帘一角。
暴雨中,数辆蒙着黑布的马车正从工部方向驶来,车轮碾过积水,溅起的水花泛着诡异的青灰色。"殿下,这些马车近日频繁出入工部,"李肃低声道,"驾车的都是生面孔。"
萧翊猛地起身,玄铁护肩撞翻烛台。火苗在残片上跳跃,映出他眼底的杀意:"传令下去,明日起禁军轮值改为每两时辰一换。另外,给我盯死所有进出工部的马车。但凡发现异常,格杀勿论!"
"可是殿下,"另一位将领犹豫道,"萧瑾掌控江南财权,又与朝中半数大臣联姻。我们贸然动手..."
"不动手才是死路!"萧翊一拳砸在墙上,青砖应声碎裂,"你们以为七弟的死只是意外?萧瑾敢在乾清宫下毒,下一步就是要取我性命!"他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剑伤,"今夜的刺客,用的正是江南薛家的追魂刺。"
众人倒抽冷气。薛家乃江南第一暗器世家,早己被萧瑾收为私兵。李肃握紧腰间佩刀:"末将愿率死士夜探工部!"
"不可。"萧翊按住他的肩膀,鎏金护甲传来冰冷触感,"萧瑾既然敢明目张胆运送物资,必然留有后手。我们先从..."
话音未落,密室突然剧烈震动。萧翊一把护住烛火,却见残片上的锯齿缺口在火光中诡异地扭曲变形,宛如一张咧开的血盆大口。李肃脸色骤变:"殿下!方才那批马车,车轮碾过的水洼...泛着剧毒蛇涎的青光!"
暴雨愈发猛烈,打在屋顶的声音如同战鼓轰鸣。萧翊抓起残片揣入怀中,目光扫过众人:"从现在起,所有人不得单独行动。另外,派人去查..."他突然顿住,侧耳倾听雨幕中的异动。
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竟似冲着都督府而来。萧翊抬手示意众人噤声,玄铁护腕滑出寒光:"来得正好。今夜,我倒要看看,萧瑾还能耍什么把戏!"
密室石门被雨水浸透,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萧翊握紧佩刀,却见浑身湿透的八皇子萧煜摇着折扇跨入门内,身后跟着两名抬着食盒的黑衣人。
"好热闹啊。"萧煜甩了甩扇面上的水珠,目光扫过桌上的残片和密信,"皇兄这是在查工部的贪腐?巧了,我刚从西北得来消息——五弟萧珩的新军,用的也是掺砂砾的兵器。"
萧翊瞳孔微缩。萧煜素来与他井水不犯河水,此刻深夜造访,显然来者不善。"八弟消息倒是灵通。"他指了指食盒,"这是给兄弟们的消夜?"
"自然。"萧煜打开食盒,露出精致的糕点,"江南进贡的桂花糕,特意留了些给皇兄。不过..."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听说皇兄今夜遇刺?需不需要暗凰阁帮忙查查?"
密室内气氛瞬间凝固。萧翊盯着萧煜腰间若隐若现的暗凰阁令牌,鎏金护甲下的手指微微发颤。他知道,这看似示好的提议,实则是一场豪赌——接受帮助,意味着将软肋暴露在对方眼中;拒绝,则可能多一个强敌。
就在这时,李肃突然指着窗外:"殿下!工部方向起火了!"
众人冲向窗边,只见暴雨中,工部工坊方向腾起冲天火光,隐约传来爆炸声。萧翊转身抓起披风:"李肃,点齐三百禁军!八弟若是不介意,借暗凰阁的眼线一用!"
萧煜笑着合上折扇:"求之不得。不过事成之后..."他故意顿住,目光落在萧翊怀中的残片上,"皇兄可要记得,有些秘密,分享着才更安全。"
暴雨如注,马蹄声碾碎积水。萧翊望着火光中若隐若现的黑影,握紧了腰间佩刀。他知道,工部之火不仅是销毁证据的信号,更是萧瑾向他发起的全面宣战。而在这场权力的赌局中,他早己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