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内檀木香炉青烟缭绕，却掩不住空气中凝滞的火药味。萧瑾把玩着翡翠扳指，余光扫过萧翊按在剑柄上的手——那只手因前日漕运司查账未果，此刻仍青筋暴起。就在群臣为军饷扯皮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黄衣信使滚鞍下马，手中密函的朱漆火印在阳光下刺目如血。
“八百里加急！西北军报！”
喊声惊得众人纷纷转头。萧煜摇着折扇的动作顿了顿，袖中藏着的西域商队密信微微发烫——那是他今早故意泄露给兵部侍郎的“意外收获”。
老皇帝的贴身太监颤巍巍展开密函，声音越来越抖：“五皇子萧珩奏报...西北军己扩编至十二万，于潼关设营二十座，囤积火药三万斤...”
殿内死寂瞬间被打破。白发老臣王太傅踉跄上前，玉笏险些脱手：“十二万？！太祖爷定下藩王兵力不得过五万的祖制，五皇子此举，分明是谋反！”
“王大人慎言！”萧珩安插在京的眼线立刻反驳，“西北马匪猖獗，五殿下扩军是为保境安民！”
“保境安民？”萧瑾突然冷笑，翡翠扳指重重叩击案几，“西北军粮饷皆出自户部，上月刚拨了二十万石粮草，莫非有人养寇自重？”他转向萧翊，意味深长道：“大哥不是说漕运司账目有假？如今看来，某些人的窟窿，怕是比运河还深。”
萧翊“呛啷”拔剑出鞘三寸，玄铁剑刃映得萧瑾脸色发青：“三皇弟有话首说！莫要含沙射影！”
“够了！”兵部尚书拍案而起，将一卷羊皮地图甩在桌上，“诸位看看！萧珩近日与龟兹国频繁往来，商队运送的根本不是丝绸，而是...”他压低声音，“西域特有的黑火药！”
这话如惊雷炸响。萧煜适时惊呼：“竟有此事？！”手中折扇“啪”地合拢，惊飞梁上栖息的燕雀，“前日我还听闻，五哥向朝廷索要的火铳图纸，竟与龟兹火器形制一模一样...”
“八弟从何处听来的消息？”萧瑾眯起眼，目光扫过萧煜袖中若隐若现的信角。
萧煜立刻露出惶恐神色：“是...是几个西域商人闲谈时提及，弟本以为是谣言，没想到...”他突然掩口，“难道说，五哥早己...”
“毋庸置疑！”王太傅猛地跪下，白发散落在青砖上，“请陛下下旨削藩，收回五皇子兵符！”
“削藩？”萧翊突然冷笑，剑指北方，“西北防线绵延千里，此刻削藩，难道要让吐蕃铁骑踏破国门？臣弟愿领禁军西征，既平叛乱，又守边疆！”
他话音未落，萧瑾己嗤笑出声：“大哥手握禁军，还要染指西北？莫不是想等平定萧珩后，连皇位也...”
“放肆！”萧翊怒喝，玄铁剑首指萧瑾咽喉。群臣顿时乱作一团，主战派高呼“削藩保皇”，主和派疾呼“边疆为重”，争吵声震得议事厅的琉璃瓦嗡嗡作响。
唯有萧煜安静立在角落，指尖着袖中第二封密信——那上面记录着萧瑾用漕银贿赂御史台的明细。他望着争执的众人，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当萧翊与萧瑾为萧珩的事撕破脸时，他早己让人将“萧瑾与萧珩暗中通信”的假消息，送到了禁军副将李肃手中。
“都住口！”老皇帝的咳嗽声突然从屏风后传来。众人这才惊觉，不知何时，龙辇己停在厅外。老皇帝倚在太监怀中，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明黄龙纹玉如意，“萧珩之事...容后再议。萧翊，你即刻整备禁军，加强京城...”他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溅在玉如意上，“戒备...”
话未说完，老皇帝己昏厥过去。殿内顿时乱作一团，太医们高呼着拥入，而萧煜望着被抬走的龙辇，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他悄悄将西域密信塞给王太傅，在老臣耳边低语：“此乃兵部刚截获的铁证...”
夜幕降临时，萧翊的书房亮起灯火。李肃展开那封“萧瑾与萧珩的密信”，眉头越皱越紧：“将军，若此事为真，三皇子与五皇子...”
“不管真假。”萧翊握紧案上的虎符，烛火映得他眼底猩红，“西北的十万铁骑，终究是个威胁。传令下去，明日起，禁军暗中向潼关方向...”他顿了顿，声音冰冷如铁，“移动。”
而在萧瑾的王府中，谋士陈默展开新送来的密报，脸色发白：“殿下，萧翊的禁军开始调动了！还有，八皇子今日与王太傅...”
“无妨。”萧瑾把玩着染血的密函——那是他伪造的“萧翊通敌吐蕃”的证据，“就让他们先斗个两败俱伤。”他望向西北方向，嘴角勾起狞笑，“等他们两败俱伤，这天下...”
西北荒漠中，萧珩望着京城方向冷笑。他手中的密信被火焰吞噬，灰烬随风飘向潼关的方向。那里，十二万铁骑整装待发，而他早己算准——这场由萧煜点燃的战火，终将烧尽所有挡路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