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的血腥气尚未散尽,江南运河上的画舫己亮起鎏金宫灯。萧瑾斜倚在雕花檀木榻上,翡翠扳指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将周万贯苍白的脸映得发绿。舱外运河浪涛拍打着船舷,混着歌姬若有若无的琵琶声,倒像是催命的鼓点。
“周会长,听说上个月漕船无故损毁三艘?损失不小啊。”萧瑾用银簪挑起一盏莲花灯,火苗在簪头的夜明珠上跳跃,“漕帮的船运素来稳妥,怎么到了你手里,就频频出事?”
周万贯喉结滚动,官服后背己被冷汗浸透:“殿下明察,实乃意外...近日水匪猖獗,小人正筹备增派人手——”
“意外?”萧瑾突然冷笑,翡翠扳指重重砸在案几上,震得茶盏倾倒。他抬手甩出一封密信,黄纸在空中展开,“这上面可是清清楚楚写着,你与淮北私盐贩子往来密切。周会长是觉得,我三哥的眼睛,是瞎的?”
密信飘落的瞬间,周万贯如遭雷击。信纸边角还带着干涸的血迹,正是半月前被他灭口的漕帮眼线的遗物。他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殿下饶命!小人鬼迷心窍,愿将全部身家奉上!只求殿下...”
“身家?”萧瑾起身时衣袂扫落案上烛台,火苗在波斯地毯上蜿蜒成蛇形。他踩着摇曳的火光逼近,靴尖挑起周万贯的下巴,鎏金靴刺划破皮肉,“你当我缺这点银子?”
周万贯疼得闷哼,却不敢挣扎分毫。萧瑾身上的龙涎香混着血腥味,熏得他几近窒息:“我要的,是江南漕运彻底姓萧。从明日起,所有商船必须悬挂漕运司令旗,税银上缴三成。”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若不从...听说周会长新纳的美妾,最是怕水?”
舱外突然传来重物落水声。周万贯浑身颤抖,顺着萧瑾的目光望去——船舷边,几个黑影正将麻袋推入运河,麻袋里渗出的血水在河面晕开,惊得锦鲤西散奔逃。
“三...三殿下,小人明白了!”周万贯抖着手抓起案上狼毫,在契约上按下血红手印,“小人愿辅佐殿下掌控漕运,若有二心,必遭...”
“够了。”萧瑾甩下染血的帕子,接过契约慢条斯理地折叠,“去告诉其他商会,三日后在白鹭洲议事。”他瞥了眼周万贯腰间的漕帮令牌,“哦对了,把这个交出来。”
周万贯如遭雷击,漕帮令牌是他立足的根本:“殿下,这...这是祖宗传下的信物...”
“祖宗?”萧瑾突然抽出腰间软剑,剑尖挑起令牌,“你的祖宗,恐怕更想看到你活着回去吧?”剑身寒光一闪,令牌应声而碎,“三日后,我要看到江南所有商船,都插上漕运司的旗帜。”
周万贯连滚带爬退出去时,萧瑾己重新躺回雕花榻,对着铜镜整理被扯乱的衣襟。谋士陈默掀开珠帘入内,袖中藏着刚截获的密报:“殿下,西北军异动频繁,八皇子的暗凰阁也在...”
“不急。”萧瑾用银针挑起灯芯,火苗骤然窜高,“先让萧珩和萧煜狗咬狗。”他将周万贯的契约凑近火焰,“倒是这漕运,得加快进度。派人给户部尚书送封信——就说,该让萧钰那小子动手了。”
陈默正要退下,萧瑾突然叫住他:“对了,盯着萧翊在江南的眼线。工部那场火,他损失惨重,说不定会在漕运上做文章。”他把玩着半截令牌,嘴角勾起冷笑,“若是有人敢挡我的路...就让他跟周万贯的美妾,在河底作伴。”
运河水面上,画舫缓缓前行。周万贯站在船头,望着自己被扔进河里的令牌,喉间泛起苦涩。寒风卷起他的衣袖,露出腕间新添的鞭痕——那是萧瑾方才用剑鞘留下的警告。远处传来更夫打更声,他摸出怀中的毒酒,却又缓缓塞回袖中。活着,才能看到萧瑾倒台的那一天。
而在画舫另一头,萧瑾展开从周万贯处搜出的密信,目光停留在“萧翊”二字上。信纸边缘的火漆印,赫然是禁军都督府的徽记。他将信纸凑近烛火,看着字迹在火焰中扭曲:“皇兄,你也太心急了。这场漕运之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