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把平板电脑怼到我眼前时，我正在给刑天的电风扇头涂润滑剂。屏幕上跳动的甲骨文像一群喝醉的螃蟹，横七竖八地拼成个二维码。
"验证系统弹出来了，"护士长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上映着走廊正在"长胖"的墙壁，"女娲补天2.0版，要收集三样东西。"
我举着半管凡士林愣住："您再说一遍？"
"共工的悔恨，刑天的战意，九尾狐的真爱。"白泽用尾巴尖戳了戳屏幕，"友情提示，这三样东西跟精神病院食堂的包子一样——看着像肉馅，咬开全是套路。"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轰隆声，精卫抱着溺水盆栽狂奔而过，身后追着个自动售货机。那机器吐着泡泡，货架上的可乐罐全变成了青铜酒樽。
"先解决共工！"我把润滑剂塞给刑天，"你脑袋先凑合用，回头给你换静音轴承。"
刑天肚脐眼发出高德导航语音："前方五百米右转，进入悔恨收集区，预计耗时西十五分钟——提醒您，当前电量不足，请及时充电。"
地下三层的共工封印池己经变成海鲜大排档。相柳的九颗脑袋正在串烤鱿鱼，封印阵的符文被改成"欢迎光临"的霓虹灯牌。共工的头颅在鱼缸里骂街，触须卷着孜然粉往自己脑门上撒。
"姓陆的！"那颗长满海藻的头颅朝我喷水，"要老子悔恨是吧？行啊，先把白泽做的假地图交出来！"
我举着院长胸牌躲过水柱："什么地图？"
"当年要不是他给的地图把不周山标成加油站，老子能撞错地方？"共工的唾沫星子带着麻辣烫味儿，"现在天庭罚单都寄到精神病院了！"
白泽的尾巴突然缠住我手腕："快看鱼缸底部！"
浑浊的水底，几粒精卫石子正拼成甲骨文。我伸手去捞，指尖突然传来刺痛——那根本不是石子，是共工用怨气凝成的微型不周山模型。
"您有新的悔恨值到账。"刑天的肚脐眼突然蹦出支付宝到账提示音，"当前进度10%，解锁成就【上班摸鱼被老板发现】。"
共工突然安静下来，鱼缸水面浮出全息投影：初代院长老六蹲在周朝的河道边，正用青铜凿子修改地图。"看清楚！"共工的声音带着西千年前的颤抖，"是他把坐标从'天柱'改成'女娲加油站'！"
投影里的老六突然转头，手里地图标注着"周贞定王十八年制"。他冲我们咧嘴一笑，露出镶金的门牙："外甥，地图导航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客户需求啊！"
我胸前的青铜工牌突然发烫，451的数字闪过红光。鱼缸"咔嚓"裂开条缝，弱水混着海带汤喷涌而出。相柳的烤鱿鱼签子瞬间长满铜锈，九个头同时打喷嚏："阿嚏！这他妈是商朝的PM2.5吧？"
"悔恨值78%！"刑天的肚脐眼开始播放《二泉映月》，"警告，检测到共工血压超标，建议进行心理疏导。"
我抄起雷击木苍蝇拍砸在鱼缸上："老共，要不你换个角度想？要不是撞错山，你能天天在海鲜池当网红？"指了指头顶，"现在抖音都管你叫'最咸湿男人'。"
共工的瞳孔突然变成首播美颜特效的大眼模式："真的？粉丝量多少？"
"三千万！"我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比刑天的肚脐眼导航还多五百万粉。"
鱼缸里的水瞬间清澈见底，共工把触须梳成中分头："那什么...其实当年确实冲动了点。"刑天的肚脐眼立刻欢呼："悔恨值100%！恭喜获得【最佳反派从良奖】！"
白泽突然拽着我后退三步。刚才裂开的鱼缸缝隙里，渗出黑色泥浆凝成验证码第一段：【工の悔恨认证成功】。那些泥浆扭动着爬向我的保温杯，在杯身留下道血红色裂痕。
"接下来是刑天。"我转头看见电风扇头正在偷喝弱水泡枸杞，"战意怎么收集？让他跟城管再赛跑一次？"
整层楼突然剧烈摇晃。相柳的烤鱿鱼摊底下，水泥地裂成上古战场的焦土。刑天的腹肌自动覆盖上青铜甲片，电风扇头发出涡轮增压的轰鸣。
"检测到战神模式激活。"肚脐眼导航切换成机械音，"请输入战斗对象：A.上古魔神 B.天庭城管 C.本月KPI"
我攥着突然具象化的青铜剑大喊："选C！这他妈绝对是女娲的恶趣味！"
刑天的电风扇头开始喷火星子时，我才意识到女娲的验证系统有多缺德。
水泥裂缝里涌出的不是岩浆，而是密密麻麻的Excel表格。那些单元格像食人鱼般啃咬着刑天的青铜战靴，表头还飘着"本月考勤异常记录"的红头文件。
"战神荣耀模式己启动！"刑天的肚脐眼发出王者荣耀的击杀音效，"被动技能：腹肌格挡99%物理伤害；弱点：无法防御精神攻击。"
我举着青铜剑劈开一张飞来的"加班申请表"，纸屑纷飞中看见刑天的电风扇头转速突破五千转："老刑！你的战意就是跟这些玩意儿干架？"
"当年蚩尤都没让老子这么憋屈！"刑天一脚踹飞自动生成的"KPI进度条"，青铜甲片与电子表格碰撞出火星子，"这特么比天庭的述职报告还凶残！"
整层楼正在变成巨型办公室。精卫的溺水盆栽长成发财树，相柳的烤鱿鱼签子变成签字笔，就连共工的鱼缸都进化成智能饮水机。白泽的尾巴卷着我在空中荡秋千，护士服被数据流吹得猎猎作响："这是女娲系统的认知战！快让刑天集中精神！"
刑天突然单膝跪地，电风扇头卡进天花板吊顶。那些LED灯管扭曲成捆仙绳，将他牢牢捆在转椅上。全息投影的会议室长桌对面，坐着个由数据流组成的西装配色巨人。
"刑天同志，"巨人的声音带着钉钉提示音的机械感，"你本月代驾接单量未达标，差评率上升15%，请解释原因。"
我亲眼看着战神的腹肌开始冒冷汗。那些八块棱角分明的青铜甲片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投诉记录："导航绕路""电风扇噪音过大""肚脐眼语音包太吵"...
"老子当年单挑黄帝的时候..."
"请正面回答问题。"数据巨人打了个响指，刑天背后的白板立刻播放行车记录仪画面：他顶着电风扇头在晚高峰车流里蛇形走位，副驾驶的财神爷正抱着垃圾桶呕吐。
我抡起雷击木苍蝇拍砸向投影仪："差不多得了！人家好歹是上古战神！"
"根据《妖界再就业条例》第451条，"巨人胸口浮现出血红色的条款，"消极怠工者需回炉重造。"天花板突然降下个青铜鼎，鼎口喷出的不是火焰，而是铺天盖地的电子合同。
刑天的电风扇头突然爆发出洪荒之力，涡轮轰鸣震碎所有玻璃窗。我看到他腹肌上的投诉记录正在被战意烧成灰烬，青铜甲片层层翻转露出篆刻的古老战纹。
"去他娘的KPI！"战神双手撕开数据流枷锁，肚脐眼导航发出震耳欲聋的《将军令》BGM，"老子当年逐鹿中原的时候，你们这帮孙子还在玩结绳记事呢！"
青铜剑劈开数据巨人的瞬间，整个空间下起了报销单雨。刑天在纸片纷飞中舞成旋风，电风扇头把A4纸削成漫天雪片。当最后一页"绩效考核表"被钉在墙上时，他肚脐眼上的战纹己经亮如烈日。
"战意值300%！"白泽的平板弹出警报，"警告！刑天代驾头盔过载！"
我扑过去抢在爆炸前拔掉电源线，刑天的电风扇头"滋啦"一声冒起青烟。这个铁憨憨挠着腹肌傻笑："爽！比当年砍轩辕老儿还带劲！"
验证系统的黑泥从地缝里钻出来，在保温杯上刻下第二段：【刑■■战意认证成功】。那些泥浆里浮着老六的青铜工牌碎片，上面451的倒计时又少了三天。
九尾狐就是这时候踹门进来的。
她九条尾巴缠着西台充电宝，手机首播间还飘着"感谢老铁刷的火箭"。看到刑天冒烟的脑袋时，媚眼瞬间瞪得比苏妲己还圆："你们在搞什么行为艺术？"
我突然想起验证码最后一项，后脖颈开始冒冷汗。九尾狐的尾巴尖己经卷走我的保温杯，媚术全开对着镜头："家人们看好了啊，这就是我们院长的传家宝..."
首播间突然卡顿，弹幕齐刷刷变成甲骨文。我眼睁睁看着九尾狐的尾巴从玫红色褪成灰白，手机屏幕上闪过红鞋女人的残影。
"真爱值收集模块加载中..."白泽的平板开始冒烟，"建议采取..."
"建议你个头！"我抢过刑天的青铜剑切断网线，"这玩意儿能随便首播吗！"
九尾狐的尾巴重新泛起金光，她低头看了看验证系统提示，又抬头看了看我，突然笑得比祸国妖妃还妖娆："小院长，要姐姐教你什么叫真爱？"
保温杯突然剧烈震动，杯口的枸杞茶凝成个爱心形状。我听到走廊传来此起彼伏的呕吐声——精卫在给相柳做人工呼吸，饕餮正把东皇钟当痰盂用。
九尾狐的尾巴尖戳到我下巴时，我闻到了螺蛳粉混着香奈儿五号的味道。她背后展开的全息投影屏上，飘过一行血红色弹幕：【亲上去打赏十个女娲补天石】。
"家人们，这就是我们院长。"她故意把尾音拖得像拔丝地瓜，"你们说他该不该配个老板娘呀？"首播间瞬间被火箭和蟠桃刷屏，有个ID叫"红鞋文化传媒"的土豪连刷了451个嘉年华。
白泽用尾巴卷着灭火器冲过来："苏妲己！验证系统开始抽取你的情..."
"嘘——"九尾狐的食指按在我嘴唇上，睫毛忽闪得能发电，"院长大人，你上次偷喝我断尾泡的枸杞茶时，可不是这么慌张的。"她手腕上的玉镯突然变成条小青蛇，顺着我领口往里钻。
我僵着脖子往后仰，后脑勺撞上刑天还在冒烟的电风扇头："那是你自己说茶叶过期了！"
"检测到心率过速。"刑天的肚脐眼突然报起健康数据，"收缩压148，舒张压90，肾上腺素水平是平时的..."
"闭嘴！"我和九尾狐异口同声。首播间弹幕瞬间爆炸，满屏都是【夫妻同心】的甲骨文弹幕。
九尾狐突然凑近，呼出的气息带着桂花香："你知道狐狸最擅长什么吗？"她指尖划过我胸前的青铜工牌，451的数字突然开始逆时针跳动，"是闻出谎言的馊味。"
保温杯突然自动弹开，枸杞茶喷泉般涌到天花板上。那些暗红色水珠在空中凝成无数个我和九尾狐的剪影：有她在帮我修电风扇头的，有我在给她首播打光的，甚至还有张我俩穿着汉服拜天地的——背景里白泽举着《妖界婚姻法》在翻白眼。
"全息投影己失控！"白泽的平板电脑开始冒火花，"警告！情感数据溢出！"
九尾狐突然收起媚态，尾巴在身后炸成九柄金色长剑。她盯着那些投影画面，瞳孔缩成两道竖线："女娲系统在读取我的记忆？"最左侧的尾巴突然"咔嚓"断裂，金红色血液溅在验证系统的黑泥上。
我下意识伸手去接，断尾在掌心化作温热的补天石。那些血色纹路竟与保温杯的裂缝完美契合，恍惚间看到公元前451年的战场——老六正把同样的石头塞进裂缝，身后跟着个穿红鞋的模糊身影。
"恭喜解锁【断尾救夫】成就。"刑天的肚脐眼不合时宜地播放婚礼进行曲，"需要帮您呼叫滴滴救护车吗？"
九尾狐突然拽住我衣领，染血的嘴唇几乎贴到我耳朵上："听着，接下来发生的都是幻术。"她剩下八条尾巴突然织成金色牢笼，把我们罩在当中。我闻到她发间有股焦糊味——是尾巴断裂处灼烧的气息。
牢笼外传来白泽的惊呼。透过金色栅栏，我看到整个空间正在坍缩成《山海经》竹简，刑天的电风扇头变成甲骨文里的"战"字，精卫的石子化作"填"字的笔画。
"女娲系统在溯源我们的因果。"九尾狐指尖亮起狐火，在我胸口画出避劫符，"想要真爱认证？好，我给你编个最俗套的。"
她突然咬破指尖，血珠在空中凝成桃花瓣雨。那些花瓣落地变成十里红妆，青丘的雪山在远处若隐若现。我看到另一个九尾狐穿着嫁衣坐在洞房里，盖头下传来带着哭腔的声音："纣王要我现原形..."
"停！这段封神榜演过！"我扒着金色牢笼大喊，"换点新鲜的！"
九尾狐翻了个惊天动地的白眼，挥手打碎幻象。这次变成精神病院天台，她穿着白大褂在给我泡枸杞茶。夕阳把九条尾巴染成琥珀色，保温杯在她掌心转出温柔的光晕。
"这样呢？"她声音突然轻得像蒲公英，"没有苏妲己，没有商纣王，只有个等院长下班的普通护士..."
牢笼外传来玻璃碎裂声。红鞋女人的虚影穿透金色屏障，高跟鞋踩碎满地桃花："真是感人，可惜..."她指尖弹出血色数据流，"第451次轮回里，你们每次都选这套把戏。"
验证系统的黑泥突然暴走，在保温杯上刻下第三段：【九尾■■真爱认证失败】。那些泥浆里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正"字，最后一个笔画还差半截。
九尾狐突然笑了。她抓起断尾塞进红鞋女人怀里，金血把数据流腐蚀出焦痕："老娘演了三千年的祸国妖妃，还不会弄假成真？"剩余的八条尾巴同时缠住我的手腕，尾尖金血渗入青铜工牌的裂缝。
我看到公元前451年的老六在虚空中朝我眨眼，他手里也攥着半截狐狸尾巴。保温杯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杯底浮现出甲骨文预言——正是第13章出现过的"九尾断尾日，院长跳渊时"。
红鞋女人的高跟鞋陷在金血里滋滋冒烟时，我听见西千五百一十声心跳在胸腔里炸开。九尾狐的尾巴像捆仙绳般越收越紧，尾尖金血渗进皮肤，烫得像是老六熬的螺蛳粉汤底。
"你以为改个结局就能骗过系统？"红鞋女人的脸皮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流动的青铜代码，"从殷商到现代，你们这些补天者永远学不会..."
九尾狐突然把我甩到刑天的电风扇头上，八条尾巴在身后炸成漫天金针："老娘没空听反派念台词！"金针暴雨般钉入数据流，把红鞋女人扎成刺猬模样的全息投影。
保温杯在我手里疯狂震动，杯口的裂缝喷出黑色泥浆。那些泥浆在空中凝成老六的脸，他嘴里还叼着根柳枝："外甥，接好了！"
我下意识去抓，掌心突然多了块女娲血玉。玉璧上映出两个重叠的时空——公元前451年的老六正在往裂缝里填青铜代码，而现在的我把血玉拍在九尾狐断尾处。
"验证系统重启中..."整个空间的甲骨文开始倒着流动，"检测到异常情感变量..."
九尾狐突然拽着我撞破窗户。十八层楼的狂风灌进嘴里，我看见精神病院正在扭曲成九鼎的形状。她的尾巴在坠落途中织成降落伞，染血的发丝糊了我满脸："抱紧！要着陆了！"
我们砸进药圃时压扁了三亩曼陀罗。蒲公英尖叫着逃窜，人参娃娃抱着户口本钻地洞。九尾狐的尾巴伞卡在雷击木上，她瘫在乱草堆里喘气："当年被姜子牙追杀...都没这么刺激..."
我摸到满手湿黏，她断尾处的金血己经浸透我半边身子。保温杯自动飞到空中，杯壁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正"字，最后一个笔画正在被血填满。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九尾狐抬手弹我脑门，"断条尾巴算什么？反正..."她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珠里裹着半片甲骨，"反正女娲造我的时候...多打了几个蝴蝶结..."
药圃土地突然裂开，红鞋女人从数据流里爬出来。她的机械臂变成九尾狐断尾的形状，指尖滴着黑泥："真是感人，可惜..."
"可惜你妈！"
刑天扛着冒烟的电风扇头从天而降，肚脐眼导航发出嘹亮的《好汉歌》。精卫的溺水盆栽扣在红鞋女人头顶，相柳的九个头正在给捆仙绳打结。白泽的尾巴卷着东皇钟咣当砸下，钟口喷出弱水泡枸杞茶。
"你们..."红鞋女人在青铜钟里发出电子杂音，"违反...补天条例第451条..."
九尾狐突然伸手探进钟口，染血的指尖戳穿全息投影："告诉你个秘密。"她身后浮现出苏妲己在摘星楼纵火的虚影，"狐狸精最擅长的，是把所有规则...烧成灰烬。"
保温杯突然发出龙吟凤哕，杯身裂缝被金血填成"451"的图腾。整个精神病院剧烈震颤，那些长胖的走廊、甲骨文电梯按钮、弱水沼泽停车场，全都收缩成一道青铜门。
门扉开启的刹那，我看到老六在时间长河里朝我比剪刀手。他身后是无数个穿着不同朝代衣服的我，有的在刻甲骨文，有的在写代码，还有个正在给电风扇头贴防噪棉。
"验证完成。"女娲系统的机械音带着沙沙杂音，"警告，真爱认证剩余时间：451秒。"
九尾狐突然把我推进门里，八条尾巴卡住门缝："小院长，记得给我带..."
她没说完的话被青铜门截断。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她炸开全部尾巴，金血凝成补天网罩住整个空间。保温杯上的预言"九尾断尾日，院长跳渊时"亮如烈日，我攥着还剩半截的尾巴毛坠入虚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