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空调坏了。
姜尔岁坐在靠窗的位置改论文，汗珠顺着鬓角滑到下巴，在纸面上洇开一个小圆点。
窗外蝉声嘶鸣，像一场不知疲倦的倒计时。
电脑里的信息震动，班级群弹出消息：新闻系暑期实践报名截止今日17:00
她点开表格——东南边境线融媒体调研项目后面，己经有三个同学并列署名。
光标在报名栏闪烁许久，最终没有点下去。
那里离郑云朝太近了，近到像一种犯规的试探。她怕自己会管不住自己的心去寻找他的足迹。
姜尔岁不允许自己如此。他们彼此各有自己的责任。
“姜尔岁……”陆秉渊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姜尔岁转过头看向陆秉渊的方向：“学长。”
“东南边境线那边的实习机会很难得，你不打算去吗？”陆秉渊来到姜尔岁旁边的空位坐下。
姜尔岁看着屏幕上的报名表，她摇摇头：“不去了，我想留在本地暑期实践。”
陆秉渊不解地看着姜尔岁问道：“以你这一年以来的学习和各方面的表现来说，多一些边境线的实践只会锦上添花。”
姜尔岁盖上了笔记本电脑还是坚决摇头：“不去了，我己经决定了，谢谢学长。”
“你真不去东南边境线？”陆秉渊继续问道。
姜尔岁点头“确定，不去了”。她把电脑装进电脑包里：“接了电视台实习，跟民生新闻组。”
“哪个台？” 陆秉渊问道
“本地台。”姜尔岁淡定地回答。
陆秉渊叹了一口气：“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被录取去边境线的。你真的愿意窝在一个城市去报道民生？”
窗外有飞机划过天际，拖出长长的白线。姜尔岁眯着眼看了会儿。
姜尔岁轻声说： “总得有人记录普通人的生活。”
比如他妈妈独自去医院的背影，比如武装部门口那些红着眼睛的新兵家属。
宿舍楼最终空荡起来。
姜尔岁拖着文件箱走过长廊，脚步声在墙壁间撞出回音。
路过消防栓时，突然发现玻璃反射里的自己——马尾、白T恤、脖子上挂着郑云朝送她的摄像机。
姜尔岁想到了那天哭着送郑云朝入伍时候的她。
但现在，她只是平静地按下了电梯按钮。
箱轮碾过大门金属槽的瞬间，校园广播突然开始放《军中绿花》。
“妈妈你不要牵挂……”
姜尔岁走得更快了，仿佛这样就能把泛红的眼眶归咎于风。
……
此刻的侦察连正在暴雨中负重行军。
郑云朝走在队伍最末，背囊里装着她的最新一封信。
雨水把字迹泡得模糊，但那几个字最后一勾，依然像她平时不耐烦时的笔锋。
班长在队首吼：“207！盯紧方位角！”
郑云朝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山洪般的雨声里，他无声地笑了。
你看，我们都在往前走。
暑假正式开始的时候，宿舍的同学们都己经回去。姜尔岁独自留在了宿舍。
她坐在空荡荡的宿舍里，打开电脑，开始整理电视台实习的资料。
这时，手机屏幕亮起，是沈霏霏的消息：“岁岁，我在学校附近发现一家超棒的咖啡店，一起去坐坐呀。”
姜尔岁本想拒绝，但想到自己一首闷在宿舍也不好，便应了下来。
咖啡店人不多，温馨又安静。沈霏霏一见到她就兴奋地说：“我最近试镜了一个角色，感觉还挺有希望的。”
姜尔岁笑着祝贺她，两人一边喝着咖啡，一边闲聊。
沈霏霏突然凑近，神秘兮兮地问：“你和郑云朝现在咋样啦？”
姜尔岁的脸微微泛红，说：“就那样呗，他在部队，我忙着实习。”
沈霏霏一脸羡慕：“好浪漫啊，你们这是双向奔赴。”姜尔岁低头搅着咖啡，心里却甜丝丝的。
“别说了，你和顾星远怎么样了？”姜尔岁突然转移了话题。
沈霏霏搅动着自己的咖啡杯，她低头。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他是个好人，但是不适合我。我己经跟他说清楚了。”
她突然抬头：“我现在只想好好演戏，其他的我都不想考虑。”
分别时，沈霏霏说：“等我好消息，到时候请你吃饭。”
姜尔岁点点头，看着沈霏霏蹦蹦跳跳远去的背影，她也加快脚步回宿舍，准备以更好的状态迎接明天的实习。
回去的路上，手机铃声响起。
姜尔岁指尖轻轻点开手机，那张暑期实习录取名单，自己的名字后面跟着一行小字：景城市广播电台·新闻部。
姜尔岁看到信息后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回去的步伐更加的轻松了。
陆秉渊靠在走廊窗边，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看见姜尔岁从后门处往宿舍方向走去。他突然加快步伐赶上了她。
“姜尔岁！”陆秉渊在她身后喊道。
她的步伐一停，转身看向陆秉渊。
“学长？你怎么还在学校？你不是要去东南边境线融媒体实习吗？”
陆秉渊没有说话，只是晃了晃手机，“我收到电台通知了。”
姜尔岁愣住：“……”
“突然对民生新闻感兴趣了。”陆秉渊笑得轻松，目光却落在姜尔岁胸前那个小型的摄影机上。
姜尔岁心中一紧，她没想到陆秉渊会放弃边境线的实习机会来电台。
“学长，边境线的机会很难得，你……”陆秉渊打断她。
“我觉得这里也不错，能学到很多东西。”姜尔岁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两人并肩往宿舍走，气氛有些微妙。陆秉渊突然开口：“以后在电台，我会多照顾你的。”
姜尔岁低着头，轻声道：“谢谢学长。”接下来，她只是快步往自己宿舍楼的方向走去，不再开口说话。
到了宿舍楼下，陆秉渊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姜尔岁：“明天电视台见。”
姜尔岁点点头，转身进了宿舍楼。她靠在门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知道，接下来的实习生活，可能不会那么简单了，但她更期待能在电台里做好自己的工作，也盼望着远方的郑云朝一切安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