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宫的晨钟撞碎薄雾时,沈惊凰正盯着铜镜里自己颈间愈发鲜艳的红痕。昨夜萧无咎留下的密信残片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凤凰双生,血脉共鸣”八个字像无数根细针扎进脑海。
“沈姑娘,太子殿下宣您去军机处。”侍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沈惊凰将残片塞进袖中,指尖触到凤凰钗冰凉的纹路——那上面还沾着玄溟国暗卫的血。
军机处的檀木柜上,半幅《赤霄山河图》摊开在案。沈惊凰进门时,正看见萧无咎把玩着一枚青铜面具,面具上的凤凰图腾与她颈间红痕如出一辙。
“这是从苍澜国使臣尸体上搜出的。”萧无咎将面具抛向她,金属撞击地面的声响惊得她浑身一颤。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火海中,戴着同样面具的黑衣人举剑刺向父亲,沈府匾额在烈焰中轰然坠落...
“你怎么了?”萧无咎的声音突然逼近。沈惊凰扶住桌案,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血契印记,试图压制翻涌的剧痛:“不过是旧疾发作。”
“旧疾?”萧无咎勾起她的下巴,拇指着她颈间的红痕,“还是说,这面具让你想起了沈府灭门那晚?”他突然扯开她的衣领,露出锁骨处隐约浮现的凤凰纹路,“十年前,当我看着你从火海里爬出来时,就知道,凤凰终究会落入我的掌心。”
沈惊凰猛地推开他,后腰撞上案几。散落的竹简中,一张泛黄的图纸露出一角——正是沈府的建筑图,每个密室的位置都标着血红的叉。
“你早就知道沈府的布局!”她抓起图纸,声音发颤,“当年的火,根本就是你...”
“啪!”萧无咎甩了她一巴掌,力道大得让她跌坐在地。青铜面具滚到她脚边,映出她扭曲的面容:“沈惊凰,你最好想清楚,现在是谁在养着你这只凤凰!”他抽出佩剑,剑尖挑起她的下巴,“若不是为了凤凰血脉,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萧无咎收起剑的瞬间,沈惊凰迅速藏起图纸。侍女捧着茶盏进来,瞥见地上的面具和沈惊凰通红的脸颊,吓得跪了下去。
“下去。”萧无咎冷冷道。侍女退下后,他捡起面具,慢条斯理地擦拭上面的灰尘:“记住,你的命、你的记忆、你的复仇,都得经过我同意。”他突然贴近她耳畔,呼吸喷在她发烫的耳垂上,“再敢在人前失态,我不介意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沈惊凰握紧拳头,指甲刺破掌心。血契的热流顺着伤口蔓延,她忽然想起昨夜玄溟国暗卫令牌上的凤凰纹章——与这面具、与萧无咎的玉坠,竟出自同一处刻刀。
“太子殿下如此紧张,”她擦去嘴角的血迹,“莫不是怕我想起什么不该记起的事?比如...您才是沈府灭门案的主谋?”
萧无咎的瞳孔骤缩。他突然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抵在冰凉的墙壁上:“信不信我现在就撕了这张血契?”
“撕了血契,您就永远找不到天机阁的总坛。”沈惊凰反手扣住他的手腕,血契的红光在相触处炸开,“您以为我昨夜为什么留着玄溟国暗卫的活口?”她掏出一块染血的布条,上面用朱砂画着半幅地图,“这是从暗卫身上搜到的,背面还有您最熟悉的赤霄纹章。”
萧无咎猛地松手。沈惊凰跌坐在地,望着他骤然阴沉的脸色,知道自己赌对了——天机阁、玄溟国、赤霄国,还有沈府的灭门案,背后都缠绕着同一条毒蛇。
“你究竟想干什么?”萧无咎弯腰捡起布条,声音冷得像冰。
“合作。”沈惊凰撑着墙站起来,指尖抚过颈间的红痕,“我帮您找到天机阁,您告诉我沈府灭门的全部真相。”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腰间的“赤焰”剑,“否则,我不介意让玄溟国女帝知道,赤霄国的太子,才是破坏三国盟约的罪魁祸首。”
窗外突然响起闷雷。萧无咎盯着她眼底燃烧的恨意,忽然笑了:“好个沈惊凰,学会威胁人了。”他收起布条,佩剑入鞘的声响清脆如裂冰,“但你最好记住,在找到天机阁之前,你的命——”他凑近她耳畔,一字一顿道,“比这张血契更脆弱。”
沈惊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弯腰捡起青铜面具。面具的凤凰眼睛处,不知何时多了道裂痕,像极了她记忆里支离破碎的沈府。当第一滴雨砸在窗棂上时,她将面具贴在胸口,终于听见心底那声蛰伏十年的怒吼——这一次,她绝不会再做任人摆布的棋子。
雨幕中,萧无咎握着布条的手青筋暴起。他想起祭坛上长老的警告:“凤凰血脉觉醒时,拥有者会逐渐找回前世记忆。”而沈惊凰,显然比他预想的更早触碰到了真相。
“传令下去,”他对着暗处的暗卫低语,“密切监视栖梧宫。若有玄溟国的人接触沈惊凰...”他握紧腰间的“赤焰”剑,“格杀勿论。”
雷声轰鸣,沈惊凰在栖梧宫点燃火盆。她将青铜面具投进火焰,看着凤凰图腾在烈焰中扭曲变形。记忆碎片如走马灯般闪过:父亲将她推进密道时说的“活下去”,母亲塞给她的半块玉佩,还有萧无咎年少时站在火海前的身影...
“萧无咎,”她望着跳动的火苗,轻声道,“这局棋,该换我执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