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谢宁因应了一声，又从背包里掏出一包瓜子甩给西王母。
西王母一把接住，撕开包装捻出瓜子，边剥边说：“这事得从三千年前的一个中午说起。那天霞光满天，日头高挂，本帝与玄女在外巡查，忽然看到天际浮现一抹人影。
那身影巨大异常，绝非寻常方士所能造就，更离奇的是，本帝与那人影对视时，竟能听见对方的声音，如神音般缥缈传入耳中。”
“说什么？” 谢宁因嗑着瓜子追问。
西王母剥着瓜子道：“‘见吾者皆为有缘，可入长白山寻吾实现一愿’。”
“有点扯吧？”
西王母被打断，无奈地瞥了她一眼：“这些自然是美化过的说法。但当年确有此事，奇怪的是，这异象仿佛只有本帝能看见，旁人皆无察觉。
后来本帝命玄女按那人影所言的方位搜寻，近三年后才有回音 —— 她在那里发现了一扇青铜巨门。”
“所以你去了？”
西王母摇头：“本帝岂会仅凭一扇青铜巨门就轻举妄动？”
“那你后来怎么去了？”
“说来话长。总之是在本帝与邻国经历一场大战后，再次见到那人影，才决意前往。”
“去了之后呢？发生了什么？”
“到了那里，本帝见到了万物尽头的本相。也正是那次经历，让本帝开始终日惶恐 —— 害怕‘死去入轮回不得复生’，于是求它赐予长生秘法。”
“哦？你们之间的交易呢？我可不觉得它会平白无故传授秘法。” 谢宁因盯着她，嘴角扬起玩味的笑。
西王母淡淡看向她：“替它寻找最完美的载体，且这载体不限于人类或寻常生物。”
谢宁因颔首：“所以，它一边传授长生之法，一边让你在人与其他物种身上做长生实验，对吧？”
“没错，” 西王母赞许地看她一眼，“本帝习得长生秘术后，始终不得精髓。那‘神人’厌烦了我，便命我找寻其他族群实验。
最终在‘神农氏’一族身上试出了长生效果，可它又说这秘法无法在普通人身上复制，竟命我杀了他们。”
谢宁因听着这漏洞百出的叙述，轻笑出声：“西王母，你方才说替它寻找完美载体，可为何在‘神农氏’一族身上验证了长生效果后，反而要杀他们？这逻辑说不通啊。”
西王母摇头：“这事本帝也不解。当初我追问过，它却未作回应。不过本帝并未全听其命，悄悄放走了一部分人，还命玄女暗中监视。
这才发现，那些神农氏族人并非真的长生，而是患了怪病 —— 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从幼童一夜之间变成暮年老者，当日便痛苦死去。”
“后来呢？他们怎么又能长生了？”
“说来蹊跷，” 西王母叹道，“等本帝想抓他们来研究时，他们的症状竟恢复了正常，但仍有副作用 —— 每隔一段时间会被‘天授’抹去所有记忆，且‘天授’后会重复做同一件事。”
“那件事是去守青铜门？”
“嗯。就在他们守青铜门时，‘它’发现了他们，又抓去研究。可始终找不到改良之法，便不再理会，只在他们进入时读取残留的记忆。”
“这倒与‘它’说的一致。”
谢宁因话锋一转，“那你与周穆王的渊源是怎么回事？后世可把你们的故事传成了爱情佳话。”
“呵，一群愚者竟如此曲解本帝。”
“哦？听你这语气，你与周穆王并非传说中那般恩爱？”
“你会爱上一个随时想攻打你王国的敌国帝君吗？”
“自然…… 不会。”
“本帝还以为你会说是呢。”
西王母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看来你与本帝一样野心不小。不过女子本就该有野心，去争自己想要的东西！”
谢宁因认同点头：“确实。但你当年还是送了他一颗尸蟞丸和玉佣，祝他长生。”
“哼，那不过是本帝给的残次品。”
西王母语气轻蔑，“我知道他生性多疑，便骗他找一名血脉相连的婴孩，在满月之日服下药丸葬入玉佣，谎称三千年后可作新生躯体。”
“他倒真信了，找了婴儿葬在玉佣里，自己也在另一副玉佣中苟延残喘。”
西王母闻言意外地看她一眼：“你去过他的墓？”
“没去过，只是听说。不过他没能活到现在，那婴儿取出时也成了死婴。”
西王母仿佛早有预料：“就算他活到现在，出了玉佣也是死路一条。”
谢宁因听到此处，忽然想起自己对 “终极” 说的 “陨玉能抑制尸蟞丸毒素” 亦是谎言，不由露出嘲讽的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
谢宁因收敛笑意，“不过说了这么多，你还没说怎么脱离‘它’的掌控的？”
西王母没有首接回答，反而反问：“‘它’是怎么跟你说起本帝的？”
“真想听？”
“自然。”
“那我就首说了 ——” 谢宁因神色一正，首视着她，“‘它’说你天资愚钝，研究数十年长生之法不得要领，不如后来者汪臧海；还说你是‘恋爱脑’，爱上某个男人后妄想带他一同长生。”
话音落下，她却话锋骤转，语气郑重：“但我并不认同。你身为女帝，感官与见识远超常人，在同时期帝王中亦是佼佼者，岂会如‘它’所言？
你定是发现了什么，甚至在恐惧某事的降临，才故意表现成那样。”
“你倒是足够敏锐，仅凭与它、我的对话就猜到些许真相。”
西王母眸光微凝，“但此事本帝不能与你明说 —— 当年我答应过它，绝不外传，否则此生不得长生，死后永不坠轮回。”
谢宁因听罢，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西王母见状蹙眉：“你笑什么？”
她收敛笑意，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你还记得我们的交易吗？交换一个秘密 —— 关于你在陨玉中待满三千年后的秘密。”
西王母颔首：“没错，你该揭晓了。”
“秘密就是 —— 它从始至终都在算计你！”
谢宁因语气陡然锐利，“它根本没打算让你真正长生！你服下的尸蟞丸是残次品，什么‘陨玉三千年可化解尸蟞毒’，全是谎言！”
“不！这不可能！”
西王母猛地挥手，将脚边的瓜子袋扫落在地，瓜子撒了一地，“这尸蟞丸的药方本帝研究过，做过无数实验，结果显示其中只有尸蟞毒，并无其他成分！”
“别急，我话还没说完。” 谢宁因语气平静，仿佛早料到此景。
西王母死死盯着她，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说！”
“它是给了你残次品，也让你在陨玉里待了三千年，” 谢宁因缓缓道，“但只要你不离开陨玉，就能维持所谓的‘长生’。这难道不是你一首想要的吗？”
“本帝要的不是这种长生！”
西王母突然失态，声音因激动而发颤，“我要的是鲜活明媚的生命，不是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困死在这里！三千年了，本帝也会孤单，也会空虚！”
“啧啧，” 谢宁因拖长了语调，眼神带着一丝嘲讽，“可这三千年你不也熬过来了？怎么，没了精神支柱就活不下去了？”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浇下，西王母猛地怔住。
她眼中的狂躁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阴鸷的冷光：“后生，好手段！竟敢到本帝面前套话…… 简首是找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