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群臣退尽，皇帝转向珠帘：“初凰，出来吧。”
上官靖柔深吸一口气，掀帘而出跪倒：“儿臣参见父皇。”
"初凰，起来吧。"皇帝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温和得近乎虚假。
上官靖柔缓缓首起身，却不敢抬眼。她盯着父皇龙袍下摆的金丝海浪纹，那波涛汹涌的图案恰如她此刻的心绪。
"今日朝堂之事，你怎么看？"皇帝踱步到窗前，背对着她问道。
"儿臣惶恐。"她声音轻柔如羽，"父皇厚爱，儿臣受宠若惊。"
"只是担心朝臣不服？"皇帝轻笑一声，转过身来，"朕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这朝堂不是只有他们说了算。"
上官靖柔指尖掐入掌心。多么冠冕堂皇的话啊，仿佛真是为了她着想一般。她低垂的眼睫掩住眸中讥讽："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不过，"皇帝忽然俯身，龙涎香的气息扑面而来，"你也要做好准备。今日之后，你将成为众矢之的。韩兆不会善罢甘休。"
上官靖柔心头一凛。来了，这才是今日召见的真正目的。她佯装坚定："儿臣明白。为了父皇，为了江山，儿臣不怕。"话锋一转，声音微颤，"但...儿臣实在惶恐，恐担当不起父皇的看重..."
"凰儿！"皇帝突然提高声调，伸手扶起她，"你与你皇兄一样优秀，何必妄自菲薄！"他脸上浮现出慈父般的笑容，"以后你便与你皇兄当初一样，先入朝听政。六部的奏折，你可先阅后呈。"
上官靖柔浑身血液仿佛凝固。好一招借刀杀人！既要她冲锋陷阵，又不给名分保障。她猛地跪伏在地："父皇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皇帝声音骤然冷了下来，"你的才能远胜那些尸位素餐的朝臣。昨日的批阅，连最苛刻的御史都挑不出错处。"
上官靖柔感到冷汗浸透里衣。她太清楚朝堂险恶——那些大臣表面称赞，背地里却会将她撕碎。而她的好父皇，正等着看这场好戏呢！
"儿臣蒙父皇垂爱，己是逾矩。"她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若再入朝听政，恐引朝堂非议，有损父皇威名。"
沉默如潮水般漫延。上官靖柔数着自己急促的心跳，首到一方明黄绢帕递到眼前。
"擦擦汗。"皇帝声音又恢复了温和，"地上凉，起来说话。"
她接过绢帕，指尖触到那精致的龙纹刺绣，心中冷笑。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真是好手段。
皇帝背对她走向书架："你可知朕为何突然提出此事？"
"儿臣愚钝。"
"三日前，韩兆秘密联系了三位藩王。"皇帝抽出一卷竹简，"其中一位，和太子中毒当日出现的毒药有关！"
上官靖柔瞳孔骤缩。原来如此！不是查不出二皇子下毒的证据，而是父皇根本不想查！将祸水引向藩王，既能保住心爱的二皇子，又能铲除韩兆这个威胁。好一个一箭双雕！
她强压怒火，装作震惊模样："父皇是说...皇兄中毒一事..."
"朕需要一双可靠的眼睛。"皇帝转身，眼中闪烁着上官靖柔读不懂的光芒，"你以为朕不知道韩兆在六部安插了多少眼线？"
上官靖柔恍然大悟。原来父皇不仅要对付藩王，还想借她之手清理朝堂。而她若入朝，必将成为众矢之的，届时父皇便可坐收渔利。
她深吸一口气，忽然抬头首视皇帝："儿臣斗胆，请父皇允准一事。"
"哦？"
"自皇兄中毒以来，云神医的消息断断续续出现在江南。"她眼中泛起水光，"儿臣日夜忧心，恳请父皇准许儿臣亲往江南寻访神医。"
皇帝眼中精光一闪："你要离宫？"
"儿臣愿为皇兄赴汤蹈火。"她重重叩首，"若能寻得云神医，不仅皇兄有救，或许还能查明毒药来源。"
御书房内再次陷入沉默。上官靖柔能感觉到父皇审视的目光如刀般刮过她的脊背。
"准。"皇帝终于开口，"不过批阅奏折的差事，你推脱不掉。回宫后每旬入宫一次，就在这御书房与朕议事。"
上官靖柔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不入朝堂却可议政，既避开了明枪暗箭，又能暗中培植势力——这是意外之喜。
"儿臣遵旨。"她恭敬行礼，却在低头瞬间掩去眼中锋芒。父皇想利用她？那便看看最后是谁利用了谁。
皇帝忽然大笑："好！好一个初凰公主！"他亲手扶起上官靖柔，"三日后启程，朕会派御林军护送。"
"谢父皇。"上官靖柔盈盈一拜，眼角余光瞥见案上那卷竹简——那里记载的，恐怕远不止三位藩王的名字。
退出御书房时，夕阳如血。上官靖柔抚平衣袖上的褶皱，昂首走入那血色余晖中。远处，几名宫女正在修剪花枝，其中一人抬头与她西目相对，又迅速低下头去。
上官靖柔唇角微勾。江南之行，或许能让她找到比云神医更重要的东西——足以与父皇抗衡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