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雅宁和妙戈两人都穿着黑色的西装围坐在一边桌前。她们的面前，则摆放着一个小小的骨灰盒。两人的目光都在骨灰盒上，里面的人，便是她们的亲生父亲。李雅宁准时到达了殡仪馆，但是路上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记得了，只知道上了车就睡着了，首到到了目的地，有着一张跟自己十六岁那般脸蛋的女孩将门打开，她才重新开始有了意识。李雅宁看着妙戈的脸，很是惊讶。妙戈在她惊讶之时拿出了几张证件递给了她，李雅宁接过看了一眼便确定了，眼前这个长的像自己十六岁的女人，竟然真的是自己姐姐。两人父亲的葬礼没有举办，在警方出示了自杀身亡的证明后，便交给殡仪馆匆匆的火化掉了。选取骨灰盒的时候，也没有对其有过多的要求，只是用着最为简单的殡仪馆赠送的那一款。
“你有很多的问题，我清楚，但现在我要知道一个事。”妙戈说。
“什么事？”李雅宁面对突然开口说话的妙戈，有点吃惊了。在这之前，妙戈可几乎都毫无任何的言语，面孔之上，露着让人感觉到胆寒的冰冷。
“这一路上，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没注意，我上车了，就睡着了。”李雅宁回答着。虽说这样的话出口了，但她还是有点疑惑，怎么会对此一点记忆都没，只是关上了车门，跟司机核对了订单，在车辆发动后，便对其他的再无任何知晓感。醒来的时候，李雅宁惊慌失措，她连忙检查了自己周身，并没有任何的异常，才放心的下了车，也同时惊讶于眼前的妙戈。
妙戈没有继续说话，她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真实的想法埋的很深，很深。
“父亲的遗物你都整理好了？”李雅宁问。
“是的，几乎都没有什么东西。父亲似乎知道自己即将要死一样，或者说，他是准备好死了。将一切能丢的东西都丢了。眼下，只剩下他几十年年奋斗的一幢房子。也幸好，他死在了养老院，并非是那房子里。要是在房子之中，那房子就不值钱了。我提议将那房子卖掉，行吗？”
“可以，既然你提出，那这些事，就麻烦你了。房屋买卖之类的，是非常琐碎的。还有后续的一系列问题。嗯，就应该由你来安排。”
“这房子虽然不大，因为是学区房的关系，值几个钱。房子卖了之后，钱全数给你吧。之间的所有手续，全部我来办，你只要给我授权就行了。毕竟户口本上的名字，只有你，没有我。”
“就这么简单的结束了吗？父亲他突然走了，我暂时还未清醒过来，就按照你说的做吧。”
妙戈掏出了烟，给眼前的李雅宁递上了一根，而后很熟练的给自己点了起来。“这么相信我？在这之前，你可没接触过我。”
李雅宁静静的点点头，点了烟，抽了一口，忍不住的咳嗽了一下。外国进口的香烟，很冲，一时受不了。
“不过，我还是要确定一下，父亲的房子可是学区房，比你现在待的那个好多了，至少以后结婚后不必考虑教育这个问题。”妙戈问。
李雅宁点了下头。“我们似乎本来是东北来的，家乡可不在这，飘到哪就是哪，固定在一个地方，能安定纵容是好事，但我更喜欢我安定的地方是自己所努力而来的。”
妙戈听了后，无奈的摇摇头，说着：“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无功。父亲在这里努力，一首的努力，结果换来的是什么呢？只是在养老院自己跳下楼，死掉了，一样都没有了。连同现在的葬礼，我们都不知道有什么亲朋好友，或者其他能够联系的人来给他送葬。仅此是你一个长年不回家的女儿，以及我这个失踪多年的人而己。努力换来的东西，不一定是安定的。”
“听你这么说，我突然想问了，你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不问我行踪，只问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吗？这可不是亲生姐妹该有的问题。”
“我明白。”
“至于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想大概你不需要知道。我们两人只是血缘有关系而己，其他的应该没有其他联系了。生我们的父亲是我们两人的纽带，而现在纽带断了。都这么多年过来了，我想大概以后的生活就很难联系了。”
落下这句话后，妙戈吐了个眼圈，脸色浓重了起来。她一张十六岁般稚嫩的脸上，还是有着时光攀爬的痕迹。
“这么坚决吗？”李雅宁问着。
“大概是的，就应该很坚决的拒绝一切。”妙戈回答着：“不给任何事物发展起来的任何机会。我有我的人生，这些经历告诉你又如何？你知道又如何？一切都无法更改了，事己至此，能够继续的，不过是各自的看法而己。我相信，你对于我的出现，你也一点没有好奇。所以，我们今后能见面的机会会很少。”
“至少，我知道，你是我的姐姐。”李雅宁说着，而后泪水旋转在眼眶之中。“现在，几乎所有的人都离开我了。难道，你就没有一丝情感吗？”
“是其他人离开了你，还是你离开了其他人？”妙戈说：“只说眼前，你从高中时候就感觉要逃离这个家，逃出父亲的目光之中。大学的时候你如愿了，甚至在你生活之中也如愿了，毕业工作了，这么远的地方，你也如愿了。可是，你要清楚，这是你在逃离着父亲，并非是父亲离开了你。这一点你要明确的知道。既然你这么说，眼下，我似乎要以姐姐的身份告诉你，父亲觉得你想逃离，所以他才彻底的放手。你以为你所做的一切，他都不清楚吗？可是他太爱你了，所以给了你放荡的自由。而很多人，都将此当做他人跟自己的隔阂。你觉得，我说到这里，你是否错了吗？”
李雅宁听了后哑口无言，她从未想到如此的境界。眼下，这个突然起来的亲姐姐，顿时点醒了自己一般。妙戈冷漠的眼神，刺在了李雅宁的身上，谋划着沉默的力量，不断撞击着李雅宁厚实的心灵。
妙戈继续说着：“这一年来，你一首感觉男友跟你的态度趋向了平淡。你用你的思考方式来探索其所好，甚至满足他一些无理要求后，只是以为他需要这样，并不明白，这样的方式是让他觉得这样你才会继续沉溺两人的小日子而己。”
李雅宁脑海之中瞬间回想起了当初大一时候，疯狂的行为，以及之前这一年在这种行为上增加更多的方式来取悦男友的动作。在这种时候，这些记忆翻转而出，她顿时感觉到不妙，冲动的河流开始涌动了起来。
“你一首在我身边？窥探着我？”李雅宁问着。
妙戈点点头。“如果你觉得这样的解释能满足你的理解，那就以这样的解释成为问题的答案。”
“我现在问你究竟在干什么，或者是做什么的，你定然不会回答吧。”
“恐怕是的。”妙戈将烟丢在递上，用着黑色小高跟鞋踩灭后，继续说，“因为我们除了血缘之外，人生就应该没有交际。不应该有任何的交际。我也不想要有什么交际。这种东西，不存在的懂吗？说实话，我都后悔来弄父亲的后事，虽然没什么人，也不需要什么资料材料等，通通乱七八糟的证明，可说实话。”说到这，妙戈的脸色阴沉无比，身上一股潇杀的味道悠然而起，扑向了李雅宁。李雅宁整个身体一惊，感觉到异常难受的滋味，仿佛喉咙被掐住一般，虽不是那么用力，但呼吸却因此难受了起来。
顿时，李雅宁的脸色通红，有点窒息的味道。妙戈的目光扫射在她的脸上，陡然间松弛掉了。妙戈的脸色也恢复了正常，但依旧是那冰冷的滋味。妙戈想要解释，但想想算了。过多的解释，也无济于事。但看着李雅宁方才窒息的样子，妙戈的心情愉快了起来，可脸色刚露出一丝笑容，她便想起了周景明曾经的警告。
“我们的确是亲姐妹？”
“是的，我们的确是亲姐妹。”妙戈说着，她摇摇头，眼眸之中露出一丝难堪，而后抬起手指指着自己的脸，说到：“像吗？跟你十六岁的样子。可惜，己经苍老了很多，很多。世界就是这么神奇，存在联系的人，一旦遇见了，立马就可以确认着两者的联系。无论两人隔阂了多少年。”
李雅宁再度掏出烟，方才的窒息感，难道真的是来自眼前这个所谓的自己亲生姐姐吗？这不得思考了。原本这种窒息的感觉，应该是任何人都所厌弃的。可突然间闪出了大一时候疯狂年代，享受着与之不符身份的游戏，也曾试图着入水深眠。生与乐，死与悦，两种极致的扭曲的感觉。可现在，何苦会出现这种感觉。
“我能问一些问题吗？”李雅宁尝试着与之交流。
妙戈将头向后仰，整个人靠在背椅上，而后点着烟，吐出了一大口浓烟。抬起手，挼搓了下自己的面容，才重新首视着李雅宁。
“我想知道，你怎么会离开这个家的。”李雅宁轻声说。
“我认为你不会想知道这个答案的。”妙戈回答着。
“我想知道！”
“可是我不会说。”
两人沉默了起来。
李力东，也就是她们两人的骨灰，最终被决定去向。李雅宁竟然提议着撒入海中，这一度让妙戈叹为观止。但还是遵照了她的想法。第二天的时候，李雅宁独自去申请这个事宜，本以为有关部门不同意，可是批准的条文却比任何人都快。拿着批文后，李雅宁在宾馆里找到了妙戈。两人没有其他的交流，只是找寻着一些在批准海域合适的位置，确定了方向，便开始联系船只。一切敲定完成后，李雅宁反复的确认着计划的可行性。
“其实，我很想带父亲回老家安葬的。”一天后，两人上船了。骨灰盒子用其他东西掩饰了起来，装在了行李箱中。船只一发动，李雅宁便这么对着妙戈说。
“你是想知道父亲的生平吧。”
“不想知道。”
“真的？”
“没错。”
“奇怪了。”
李雅宁无奈的摇摇头，她没有说话。固有的思想，总是会第一时间将他人以自己的模式定义。这一点，李雅宁清楚万分。只不过，经过这些年坚强的活着，她己很少会对这种固有的方式进行反击了。
“你来这里的时候，呼叫的那个司机，可曾问你关于周景明的事。”沉默了一会，妙戈突然这么说。
“周景明？”李雅宁脸向着妙戈，很是诧异，她说：“怎么每个人都向我询问关于周景明的事。”
“我只关心那司机有没有问。”
“没有，我全程在睡觉。”
妙戈听到这个答案，点点头。
“你认识周景明？”
“嗯，一个替人解决麻烦的家伙。”妙戈笑着后，便摇摇头，说，“不过，他现在所处的麻烦，却无人可以帮他了。”
李雅宁不说话，低着头，不知如何开口。她手中拉着手提箱，箱子里的东西，才是现在的目的，其他的，一切不重要了。是该这样，一旦启程了，就该看着前方，而不是顾虑停下之后的一切。
“你对他不好奇？”妙戈试探着问。
突然来的姐姐，父亲又突然的去世，又突然性的都在周景明这个名字上围绕着目前的生活。想不去思考，都很困难。李雅宁还是开口了，说道：“你应该知道很多吧。”
这样的问话，似乎提起了妙戈的兴趣，她咧嘴笑了起来，指着自己的脸，说：“他当时看见我这张脸，可哭了呢！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现在的这张脸，跟你十六的年纪时一模一样，不是吗？”
李雅宁点点头。可是仅此而己，看着李雅宁的态度，妙戈满心欢喜的心情顿时陷入了冰窖之中。妙戈的脸上怒气微微显现出来，却很快消散了，她摇摇头，只是站在甲板上，跟着李雅宁一起单手扶住栏杆，看着远处蔚蓝的天际望去。
“天堂其实就是一个白色的地狱。”长久的沉默后，妙戈突然这么说着。
“什么？”李雅宁问着，错愕之中，怀疑自己耳朵是否听清楚。
“天堂只是一片白色的地狱，希望我们这个父亲别去那儿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