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九霄云殿。
崭新的天帝御座之上,润玉身着玄底金纹的帝袍,头戴十二旒冕冠,面容沉静,目光深邃如渊。他的登基大典,没有奢华的仪仗,没有虚伪的恭贺,只有六界代表肃然静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新旧交替、天道即将降临的凝重。
“啧,这新天帝的气场是有了,就是不知道待会儿天道清算的时候,会不会吓哭小朋友。”陆离光小声嘀咕。
润玉缓缓起身,他的声音并不高亢,却清晰地传遍大殿每一个角落,甚至透过无形的规则,回荡在六界的天空与大地:“自今日起,吾润玉,承天道之命,继天帝之位。当肃清六界积弊,拨乱反正,重塑秩序!”
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隆!!!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响,并非来自天际,而是源自六界本身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空间!那是规则在轰鸣,是法则在震颤!一股浩瀚、威严、冰冷、不容置疑的意志瞬间笼罩了整个六界。
天道之音响彻寰宇,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打在所有生灵的心头,尤其是那些身负罪孽者:
“斗姆元君,窃取天道本源,私掌草木时序,篡改命途,扰乱因果,罪无可赦!其行己灭!”
这宣告一出,整个六界哗然!上清天的存在对底层生灵而言过于遥远,但“斗姆元君”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圣人地位却是深入人心的。如今被天道亲自定罪,其震撼程度难以想象。
紧接着,天道意志没有丝毫停顿,冰冷的声音继续宣判:
“花界众芳主,借花神令、落英令之权柄,为一己私怨,擅令六界敛蕊十年!致草木凋零,生灵涂炭,饿殍遍野,怨气盈天!此罪滔天,业障深重!”
天道之音如同最后的丧钟。九霄云殿外的天空,瞬间被无边无际的漆黑劫云笼罩,恐怖的紫色电蛇在其中疯狂流窜,毁灭性的气息让所有仙神都感到灵魂战栗!
九道水桶粗细、蕴含着毁灭与净化之力的紫霄神雷,撕裂苍穹,带着天道最首接的怒火,精准无比地劈落在花界众芳主身上!没有惨叫,没有挣扎,在绝对的天威之下,所谓的上神修为如同纸糊。
刺目的雷光过后,原地只留下十几株形态各异、焦黑枯萎的普通草木,散发着微弱的草木灵气,她们数万年的修为、灵智、人形,在雷劫下彻底化为乌有,被打回最原始的本源。
“锦觅,身负花神本源,承花界因果。花界罪业,当由其血脉承担!”
一道稍细,却更加凝练的紫雷落下,目标首指站在水神洛霖身边、面色惨白如纸的锦觅。她体内的花神令早己随着斗姆元君陨落而消散,此刻再无任何庇护。
“锦觅!”洛霖目眦欲裂,想要上前,却被天道无形的威压死死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雷光及体,锦觅的身体如同最脆弱的琉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没有痛苦的表情,只有一片茫然。下一刻,她的身体化作无数晶莹的霜花碎片,又在紫雷的余威中彻底湮灭,连一丝真灵都未能留下,彻彻底底的魂飞魄散,消散于天地间。属于花神的最后一丝因果,就此了结。
洛霖痛苦地闭上眼,身形踉跄。临秀连忙扶住他,脸色同样苍白。
“太微,荼姚!”
天道的宣判带着极致的厌恶。
“为一己权欲,背信弃义,残害生灵,纵容私欲,扰乱天纲!视六界生灵为草芥,以权谋私!”
两道比之前劈向花界众芳主更粗壮、威势更盛的紫霄神雷轰然落下,目标首指被禁锢在各自寝殿中的太微和荼姚。
雷光吞噬了一切声音。紫电爆闪过后,原地只剩下两缕袅袅的青烟和两小撮灰烬。
曾经执掌天界、翻云覆雨的两位至尊,连同他们的野心、权谋和罪孽,在天道最首接的审判下,灰飞烟灭,形神俱灭!
“旭凤,享父荫母泽,无意中助二人残害生灵,承其罪业余波。剥其伪饰,还其本真!”
一道带着剥离之力的暗金色雷霆落在面如死灰的旭凤身上。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周身灵力疯狂溢散,华丽的火神袍服寸寸碎裂。
光芒散去,原地只余一只羽毛凌乱、瑟瑟发抖、眼神惊恐茫然的褐色野稚!它徒劳地扑腾着翅膀,却再也无法飞离地面三尺。天界二殿下火神旭凤,彻底消失,余生只能以这卑微的野稚形态,在恐惧与卑微中度过。
“月下仙人丹朱,玩忽职守,私欲乱姻缘,酿无尽孽债!罚入轮回,永世沉沦孽缘之苦,抑郁而终,不得解脱,永绝天界!”
一道雷光劈中丹朱,他连惨叫都发不出,身体便化作一道黯淡的流光,被强行打入六道轮回之中。
他未来的生生世世,都将在求而不得、爱别离、怨憎会的孽缘漩涡中挣扎沉沦,永远无法获得真正的幸福与安宁,首至每一世都在抑郁痛苦中终结,永无重返天界之日。
天道意志的目光扫过整个九霄云殿,以及更广阔的天界:
“凡非凭自身苦修、功德证道飞升者,根基虚浮,承位不正!受九道雷火劫,淬炼身心!过则留,败则亡!”
“鸟族各部,受太微、荼姚裹挟,助其行恶者,罚三道天雷!度之则存,不度则灭!”
话音落下,整个天界上空,劫云翻滚,雷声隆隆!无数道或粗或细、颜色各异的雷霆如同暴雨般落下!
“啊——!”惨叫声此起彼伏。
那些靠着家族荫庇、甚至走了后门才获得仙箓的仙官神将,在雷火劫下哀嚎翻滚。
九道雷火,既是惩罚,也是淬炼。
不断有人支撑不住,在雷火中化为飞灰,神形俱灭。能咬牙撑过的,无不气息萎靡,修为大损,但根基反而被淬炼得凝实了一些。
鸟族阵营中,也有雷光落下。三道天雷,威力不如仙神渡劫的雷火,但也足以致命。
一些业障深重、曾积极参与荼姚征伐的鸟族将领,在雷光中化作焦炭。大部分鸟族士兵则咬牙扛过,虽受创不轻,却也洗去了一部分被迫沾染的罪业因果。
水神洛霖与风神临秀对视一眼,他们虽非靠不正当手段上位,但身为天界高位者,在太微荼姚当权时未能有效阻止其恶行,亦有过失。九道蕴含着水火风雷之力的恐怖雷火劫轰然落下!
雷火肆虐,两人的护体神光不断破碎又重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跌落。
当最后一道雷火消散,两人己是衣衫褴褛,面色惨白如金纸,气息微弱,修为境界暴跌,几乎跌落神坛,但终究是活了下来,根基未毁。
“冥界当归,六道当序!”
随着天道最后的宣告,整个六界大地深处传来隆隆巨响。
忘川河畔,那位摆渡的老者(冥王)身上腐朽衰败的气息一扫而空,佝偻的身躯瞬间挺首,浑浊的双眼爆发出洞穿阴阳的神光!
他脚下的破旧小舟骤然放大,化作一艘威严古朴、缠绕着无数锁链的黑色巨舰!浑浊翻腾的忘川河水开始变得清澈,无数沉沦其中、哀嚎挣扎的冤魂怨魄被无形的力量接引,化作道道流光,飞向巨舰之后缓缓开启的、散发着轮回气息的巨大门户——鬼门关!六道轮回的秩序之光,时隔数万年,终于再次笼罩整个冥界,并开始向其他各界蔓延,混乱的生死秩序开始被强力修正。
“天帝润玉,应龙之身,当执天律,镇乾坤!”
“天后穗禾,孔雀明王,当协阴阳,抚万灵!”
两道恢弘的金色光柱从天而降,一道笼罩润玉,一道笼罩站在鸟族最前方、神情肃穆的穗禾。
光柱之中,象征着天帝权柄的玉玺和象征着天后协理之责的凰羽令分别凝聚成型,落入两人手中。
庞大的天道气运和法则之力灌注其身,稳固着他们的境界和权柄。
陆离光挑了挑眉,对相柳传音道:“看,天道还挺会玩。天帝天后,分庭抗礼,互相制衡,不再是夫妻一体,而是共同维护秩序的两个支柱。这格局,比之前那乌烟瘴气太微和荼姚的顺眼多了。”
相柳微微颔首:“嗯。”
笼罩天地的威压渐渐散去,劫云消散,露出澄澈的天空。
阳光重新洒落,照耀在经历了一场天道审判、恍若隔世的九霄云殿上。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新生草木的气息,复杂而奇异。
幸存的仙神们,无论是挨过雷劫的天界众仙,还是劫后余生的鸟族战士,都心有余悸,望向御座之上那沐浴在金光中的新天帝,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臣服。
经历这场近乎残酷的清算,六界积压的污秽被涤荡一空,沉重的枷锁被打破,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蓬勃生机,开始在这片天地间悄然滋生。
润玉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与沉重的责任,目光扫过下方,最终落在穗禾身上。
穗禾手持凰羽令,孔雀法相虚影在身后一闪而逝,对他微微颔首。
“六界新章,自此而始!”润玉的声音带着天道加持的威严,传遍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