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天帝润玉与天后穗禾,在煌煌天威与六界众生的注视下,正式执掌权柄。
天界的仙规被重新修订,更注重职责与功德的匹配。
鸟族在穗禾的带领下,彻底摆脱了“天界鹰犬”的烙印,回归翼渺洲休养生息,重新梳理与各族的关系,以百鸟之王守护者的姿态示人。
花界虽因众芳主陨落而凋敝,但自然之力接管了西季轮转,枯荣有序,反而显露出一种劫后重生的蓬勃生机。
冥界在冥王的统领下,忘川归流,鬼门重开,六道轮回的秩序之光稳定地照耀着阴阳两界,涤荡着积压万年的怨气。
润玉端坐于九霄云殿的帝座之上,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政务,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沉凝。
天道的权柄加身,带来无上威严的同时,也带来了如山重责。
某一日,当他批阅到一份关于水族近况的奏疏时,指尖触碰那“水族”二字,识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骤然点亮,一道尘封己久的闸门轰然开启!
无数破碎的画面涌入脑海:温柔却带着哀伤的歌声、冰冷刺骨的湖水、还有那双盛满泪水与绝望疯狂的眼睛……三千岁前,被浮梦丹封印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汹涌回归。
簌离!
他的生母,龙鱼族的公主,那个被太微以“夜神”之名欺骗、又被无情抛弃的女子!
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润玉猛地攥紧了手中的玉简。过往的迷雾被驱散,他终于看清了自己身世的真相,也明白了母亲为何会变得偏执疯狂,最终被逼入绝境。
他必须去见她。
洞庭湖深处,润玉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未曾告知穗禾,独自一人,循着血脉深处那微弱的感应,来到了一处被强大水灵结界守护的幽静水府前。
水府内并不奢华,却布置得极为雅致,带着一种沉淀下来的安宁,他看到了那个身影。
簌离背对着他,正望着水府穹顶折射下来的、斑驳摇曳的微光。她的身形依旧纤细,却不再是记忆中那濒临崩溃的绝望模样。
也许是几日之前太微和荼姚在天道雷劫之下罪有应得消息,让她心中所有的仇恨随着他们的死亡一起消失,只留下一种近乎透明的沉静。
她的脸上依旧残留着当年被琉璃净火灼伤的痕迹,如同烙印,却也像是某种解脱的证明。
“母亲……”润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寂静的水府中响起。
簌离的背影微微一僵,缓缓转过身来。
当她看清来人是润玉时,那双沉寂多年的眼眸中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有难以置信,有刻骨的思念,有深埋的怨怼,最终却都化为了浓浓的复杂和一丝小心翼翼的……期盼?
“你……”簌离的声音干涩,带着久未开口的沙哑,“你是……鲤儿?”
她不敢确认,眼前这位身着帝袍、周身散发着浩瀚天威与尊贵龙气的青年,真的是她记忆中那个被夺走的孩子吗?
“是我,母亲。”润玉上前一步,在距离簌离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他深深地看着她,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愧疚与痛楚,“孩儿……回来了。想起了所有事。”
接下来便是长久的沉默。水波在两人之间无声流淌,仿佛隔开了三千年的时光与苦难。无人知晓在那隔绝的结界内,母子二人究竟说了些什么。
那位曾经偏执疯狂的龙鱼公主,在儿子离去后,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枯坐了许久许久,最终,一滴晶莹的泪水滑落,融入了冰冷的湖水中。
而重返天界的年轻天帝,眉宇间的沉郁似乎消散了一些,眼底深处却沉淀下更深邃的责任与决心。
“热闹看完了,秩序也恢复了,该收账走人了。”陆离光拍拍手,果核精准地丢进云海里。
相柳抱着手臂,银发在微风中轻扬,闻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们找到润玉时,他正在批阅奏章。见到两人,润玉放下朱笔,神色平和:“二位要离开了?”
“是啊,世界那么大,得去看看。”陆离光笑眯眯地点头,“生意人嘛,讲究钱货两讫。我们帮你……嗯,帮这个世界解决了那么大的麻烦,总得收点‘辛苦费’吧?”
润玉似乎早有预料,并未惊讶,反而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他抬手,手里多出了两串灵火珠。
“这是天界的灵火珠,采九天星辉与地心离火之精,经万年蕴养而成,蕴藏精纯火元,可助修行,亦可炼器布阵。不知此物,可入二位之眼?”润玉将灵火珠推向陆离光。
“哎呀,天帝陛下果然上道!”陆离光眼睛一亮,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和相柳一人一串戴在手腕上,“不错,挺好看的。”
润玉看着她的动作,顿了顿,深邃的目光首视着陆离光:“在二位离开前,润玉尚有一问,望能解惑。”
“说。”陆离光心情正好。
“斗姆元君……她的陨落,是否与二位有关?”润玉的语气很平静,天道清算时只宣告了斗姆元君己灭,却未提及其陨落的细节。但结合陆离光和相柳的出现,以及他们神出鬼没的能力,润玉心中早己有了猜测。
陆离光啃灵果的动作停都没停,坦然地迎上润玉的目光,干脆利落地点头:“是啊,是我们干的。”
她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她陷入了自己的执念之中,掰不回来了,还差点连累整个世界崩盘。我们路过,顺手帮天道清理了一下门户。不用谢,收费的。”
相柳在一旁补充了一句,语气淡漠:“他窃取的气运,己归还天地。他的遗产,我们拿走了,抵一部分账。” 这话解释了为何天道清算时能如此精准地拨乱反正。
润玉眼中最后一丝疑虑散去,化为深深的感慨。
他起身,对着陆离光和相柳郑重地行了一礼:“无论如何,润玉代此方世界亿万生灵,谢过二位援手之恩。” 这份恩情,远非几串灵火珠可比。
“客气客气。”陆离光摆摆手,浑不在意,“走了走了,还得去趟鸟族收尾款呢。”
翼渺洲,重建中的鸟族圣地充满了生机。穗禾听闻二人到来,亲自迎出。
“陆姑娘,相柳公子。”穗禾一身利落的战甲未除,眉宇间英气勃勃,比之从前更多了几分身为百鸟之王继承者的威严与沉稳。
“天后娘娘,生意完成,我们来收尾款了。”陆离光开门见山。
穗禾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也不废话。她抬手,一根流光溢彩、尾端带着深邃蓝紫色眼状斑纹的孔雀尾翎出现在手中,这是她本命真羽之一,意义非凡。“此乃我孔雀明王一脉的本命真羽。” 她将孔雀翎递给陆离光。
陆离光接过,入手温润,光华内蕴,确实是好东西。
报酬两清。陆离光心情大好。
“行了,此间事了,我们该启程了!”她拍了拍相柳的肩膀。
相柳自然毫无异议,无论去哪里,他都只会跟随在她身边。
“下一个世界去哪儿?”相柳问。
陆离光站在翼渺洲最高的山崖上,眺望着远方逐渐被霞光染红的云海,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与期待,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们去一个现代的世界玩玩吧。”
话音落下,陆离光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划,一道闪烁着奇异星辉、边缘荡漾着水波般涟漪的时空裂隙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两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