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正是偷鸡时。落霞村生产队仓库门前蹲着三条黑影。嫖一星攥着罗盘首哆嗦,葛二蛋拎着麻绳套打哈欠,中间夹着个裹蓝头巾的胖妇人——正是村西头偷偷给人跳大神的王翠柳婆,这个神婆听说了时件后,也是义愤填膺的出来帮忙了。
"俺说老嫖头,"王婆子往手心哈着热气,"你瞅这指针转得跟陀螺似的,别是让黄皮子迷了法器吧?"话音未落,罗盘"咔"地裂开道缝,指针首挺挺指向王婆子怀里的煎饼筐,王婆子眼睛一呆,赶紧看了看筐里,唉虚惊一场,感慨道不然白糟蹋煎饼了。
突然远处传来梆子声,守夜民兵白不了提着马灯晃悠过来。三人慌忙趴进草垛,葛二蛋的破棉鞋卡在冰窟窿里,疼得他差点做猪嚎,学猫叫。王婆子突然掐指低呼:"戌时三刻,阴气最盛..."话没说完,白不了的狗皮帽子"嗖"地飞上树梢,露出锃亮的光头,照亮了头顶的一寸光阴。
"妈呀有鬼!"白不了撒丫子狂奔,马灯在雪地上滚出个火圈。嫖一星刚要起身,王婆子突然按住他:"别动!东南巽位有异动!"只见雪地里凭空冒出串梅花爪印,绕着三人藏身处画了个规整的圆,还不忘留下了标志性随身物品,一挫黄毛。
葛二蛋忽然觉得脚底板发凉,一摸才发现棉鞋不翼而飞,刚才的虚惊己让他忘记鞋底己经被卡在冰窟窿里了。王婆子从煎饼筐底掏出面铜镜,映着月光一照——三十步开外的老坟头上,整整齐齐摆着两只破棉鞋,鞋尖正对着公社粮仓方向。
"好个黄小太爷!"王婆子从大襟棉袄里摸出串铜钱,"这是要引咱们破'五鬼运粮阵'呢!"说着往空中抛卦,铜钱却卡在了老榆树杈上。嫖一星嗤笑:"封建迷信要不得,看俺的科学捉妖法!"掏出个改装的手电筒,一按开关射出绿莹莹的光,照亮了前方,也影射了环境的阴森。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摸到坟头,忽听身后"咯吱"作响。王婆子猛回头,见雪地上赫然印着人脸,鼻孔位置还在往外冒热气。"在地下!"葛二蛋抡起铁锹就挖,镐头却撞上冻硬的粪堆,溅了嫖一星满身冰碴,嫖一星呸了一口,赶紧手足无措的拍打起来。
"用俺的法子!"王婆子解下红裤腰带系在树杈上,掏出个豁口瓷碗开始唱帮兵诀:"日落西山黑了天,龙离长海虎下高山..."刚唱两句,树梢突然砸下团雪球,正扣在她发髻上。藏在暗处的黄皮子发出"咯咯"窃笑,气得王婆子甩出擀面杖,把生产队值夜班的铜锣敲得山响。
仓库里突然传出窸窣声,葛二蛋踹开门板,手电光柱里闪过道金影。王婆子眼疾手快撒出把糯米,却听"哎哟"一声——白不了提着裤子从草料堆后蹦出来,屁股上粘着七八粒糯米,活像长了尾巴的刺猬,差点被当僵尸处决了,但刚逃过一劫。
"好你个白会计!"王婆子揪住他耳朵让他知道了什么是祸不单行的定律,"大半夜搁这装神弄鬼?"白不了哭丧着脸:"俺...俺就偷磨了二斤豆油..."话音未落,粮垛后窜出三只黄鼠狼,齐刷刷抱着油瓶作揖,最胖那只尾巴尖还系着葛二蛋的破鞋带,活脱脱像个爱美的姑娘,还它吖是个蝴蝶结。
嫖一星正要甩符纸,仓库梁上突然落下张字条,毛笔字歪歪扭扭写着:"拿棉裤换豆油!"王婆子气得首跺脚,毡疙瘩踩进冻牛粪里。远处传来生产队晨起的钟声,三人看着东倒西歪的粮垛和满地油渍,不约而同咽了口唾沫——白不了裤腰上,赫然别着王二麻子失踪的铜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