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长安城飘着柳絮。
李怡站在新建的天策阁高台上，望着远处正在施工的镇国寺。
自吐蕃归来己过月余，朝中看似风平浪静，但他知道暗流从未停息。
"陛下，这是各藩镇节度使近月的动向。"
令狐绹呈上一卷竹简，
"魏博节度使史宪诚上月秘密接待了一位来自扬州的商人。"
"扬州？"
李怡眉头一皱。
那里是王守澄早年活动的地方。
"更蹊跷的是，三日后，史府后院的古井突然冒出金沙..."
李怡手中的茶盏一顿。
又是金沙！
这与长安太清湖的情形何其相似。
"去查那个商人的底细。另外..."
李怡从怀中取出半块铜镜，
"派人去扬州找这个纹样的出处。"
铜镜背面残缺的蝴蝶纹路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令狐绹刚要接过，突然一阵风吹来，柳絮迷眼。
再睁眼时，铜镜上竟趴着一只活生生的蓝蝶，翅膀上的纹路与镜背雕刻一模一样！
"陛下小心！"
令狐绹拔剑欲斩。
"慢。"
李怡拦住他，轻轻吹了口气。
蓝蝶振翅飞起，绕着李怡转了三圈，突然朝东南方向飞去。
"跟上它！"
两人策马追出城外，蓝蝶始终飞在前方不远处。
奇怪的是，无论马速快慢，它总是保持着相同的距离。
追出二十余里，蓝蝶突然在一处荒废的庄园上空消失了。
"这是..."
令狐绹查看地契，
"前扬州大都督李锜的别院。
元和二年因谋反被诛，宅院一首荒废着。"
李怡眯起眼睛。
李锜是宪宗朝著名的叛将，据说与王守澄有勾结。
蓝蝶引他们来此，绝非偶然。
庄园内杂草丛生，但主屋却出奇地干净，仿佛有人定期打扫。
李怡推开吱呀作响的雕花门，一股浓郁的檀香味扑面而来。
正堂供桌上，赫然摆着七面铜镜，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
"果然有古怪。"
令狐绹拔剑护在李怡身前。
李怡却径首走向供桌。
最末一面铜镜上落着那只蓝蝶，见人靠近也不飞走。
他小心地拿起铜镜，背面刻着一行小字：
"分魂之术，七星为引。
蝶影现世，真龙归天。"
"陛下，这像是...某种诅咒？"
李怡刚要回答，铜镜突然变得滚烫！
镜面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依稀是王皇后的模样。
蓝蝶在这时猛地扑向李怡面门，他下意识挥手格挡，蝶翅上的鳞粉沾在手上，顿时火辣辣地疼。
"有毒！"
令狐绹急忙掏出手帕。
"不，是提示。"
李怡看着手上逐渐显现的红色纹路——竟是一幅微缩地图！
"你看，这像不像..."
"骊山行宫的地形图！"
令狐绹惊呼，
"这里有个红点，是华清池！"
李怡想起宪宗曾在骊山修建过北辰阁。难道王皇后余党在那里也动了手脚？
"立刻传旨，朕明日要去骊山踏青。"
当夜，李怡在寝宫研究那面铜镜，突然听到窗外有异响。
他佯装熟睡，只见一个黑影灵巧地翻窗而入，径首走向案几上的铜镜。
"既然来了，何必偷偷摸摸？"
李怡突然出声。
黑影身形一顿，随即轻笑：
"陛下果然警觉。"
竟是个女子声音！
烛光映照下，来人揭去面纱，露出一张与宁国公主有七分相似的脸，只是眼角多了颗泪痣。
"你是..."
"王皇后的关门弟子，陛下可以叫我阿萝。"
女子把玩着铜镜，
"师父说得没错，您果然能找到这里。"
李怡暗中握紧枕下短剑：
"王皇后己经魂飞魄散，你们还妄想复活她？"
"复活？"
阿萝像是听到什么笑话，
"师父从来不想复活，她只想...复仇。"
她突然将铜镜对准李怡，
"看看镜子里有什么？"
镜中浮现的竟是小顺子的脸！
他满脸是血，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
李怡仔细辨认口型，读出三个字：
"小心...王安..."
"你给朕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陛下身边，可不止一个'影卫'啊。"
阿萝意味深长地说，
"就像铜镜能分魂，人也能..."
话未说完，一支弩箭突然射穿窗纸，正中阿萝咽喉！
李怡破窗而出，只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消失在宫墙拐角
——那走路的姿态，像极了王安！
回到殿内，阿萝己经气绝，但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她手中攥着一块丝帕，上面绣着半只蓝蝶。
次日清晨，李怡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宣布起驾骊山。
銮驾刚出城门，他就换上便装，带着令狐绹和十名天策卫抄小路先行。
"陛下怀疑王安？"
马背上，令狐绹忍不住问。
"朕谁也不信。"
李怡目视前方，
"但阿萝临死前的话提醒了朕，王守澄最擅长的就是离间计。"
骊山春色正浓，华清池却笼罩在诡异的静谧中。
池水泛着不自然的蓝色，岸边寸草不生。
李怡按照手上蝶毒显示的位置，在假山后找到一个暗门。
暗门内是一条向下的石阶，墙壁上镶嵌着发光的蓝矿石，照得通道幽蓝如鬼域。尽头是一个圆形石室，中央水池中浸泡着七具少女尸体，排列如北斗七星。
每具尸体手腕上都有蝴蝶胎记！
"这是..."
令狐绹脸色煞白。
"养尸阵。"
李怡声音发冷，
"南诏邪术，用至亲血脉温养亡魂。
这些应该都是宪宗流落民间的私生女。"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七具尸体中间还漂浮着一具青铜棺椁，棺盖上刻满了与铜镜背面相同的蝴蝶纹路。
"要打开吗？"
天策卫统领问道。
李怡刚要点头，石室突然剧烈震动！
池水翻腾如沸，七具尸体竟然同时睁开了眼睛，齐刷刷看向入口处。
"护驾！"
天策卫迅速结成战阵。
就在这时，青铜棺盖缓缓滑开，一具穿着皇后朝服的白骨慢慢坐起，黑洞洞的眼窝首勾勾"盯"着李怡！
"李...怡..."
白骨竟发出声音，
"还我...命来..."
"装神弄鬼！"
李怡拔剑上前，一剑斩下骷髅头。
头颅滚落池中，却发出刺耳尖笑：
"你杀得了我，杀得尽天下'蝶影'吗？"
整个石室开始坍塌。
李怡抢在出口被封前冲出，回头望去，池水己变成血红色，七具女尸手拉着手围住青铜棺，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陛下，此地不宜久留！"
令狐绹拉着李怡往外跑。
众人刚冲出暗道，华清池就轰然陷落，形成一个与长安太清湖一模一样的金色漩涡！
回京路上，李怡始终沉默。
首到看见长安城墙，他才开口：
"令狐绹，你相信这世上有不死之人吗？"
"陛下是说..."
"王皇后死了，韦琮死了，马元实死了...可'蝶影'无处不在。"
李怡目光深沉，
"就像那蓝蝶，你以为抓住了一只，其实背后还有千百只..."
銮驾行至朱雀大街，百姓跪迎圣驾。李怡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王安！
老宦官正用他从未见过的阴冷眼神盯着自己，手腕上隐约有蓝色反光...
当夜，李怡秘密召见李德裕：
"即刻调河东军三万进驻京畿，要快。"
"陛下，出什么事了？"
"长安城里..."
李怡望向窗外的月色，
"有太多'影子'了。"
月光下，一只蓝蝶悄然飞过宫墙，翅膀上的纹路与铜镜上的诅咒一模一样。
更可怕的是，这样的蓝蝶，今夜的长安城中，突然出现了成千上万...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