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日的黎明来得格外迟，长安城笼罩在浓重的蓝雾之中。
李德裕踏着积满蓝色冰晶的宫道向紫宸殿疾行，靴底传来细微的碎裂声，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深蓝色的脚印。
老宰相怀中紧揣着连夜整理的密奏，羊皮纸上密密麻麻记载着自崔郸案发以来所有异常事件。
途经左银台门时，他猛然驻足
——守门的金吾卫姿势僵硬，面甲缝隙中隐约可见泛着蓝光的眼睛，对老宰相的经过毫无反应，仿佛己经变成了一尊雕像。
紫宸殿前的气氛更加诡异。
本该肃立的侍卫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着什么，见李德裕走近才匆忙散开。
他们的官靴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蓝色痕迹，像是一条条蠕动的蚯蚓。
殿门前的石阶上，几个小太监正在用扫帚清理积雪，可那些蓝色的雪粒仿佛有生命一般，扫开后又会慢慢聚拢，形成奇怪的漩涡状图案。
李德裕弯腰拾起一小撮蓝雪，指尖传来的不是寒意，而是一种诡异的温热感，雪粒在掌心慢慢融化，留下一滩蓝色的液体，散发出淡淡的金属腥味。
殿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宫灯在雾气中投下昏黄的光晕。
李怡端坐在御案后，冕旒下的面容比往日更加苍白，眼白己经完全变成了淡蓝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光。
更令人不安的是，皇帝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节奏与殿外飘落的蓝雪完全同步，仿佛在指挥着一场无声的交响乐。
李德裕注意到御案上摊开的奏章墨迹未干，可砚台里的墨汁却呈现出诡异的蓝黑色，散发出与蓝雪相同的气味。
"陛下，老臣有要事禀奏。"
李德裕跪伏在地，声音因紧张而略显嘶哑，
"终南山方向传来急报，冰窟己经完全融化，涌出的蓝色泉水正顺着山涧流向长安..."
李怡缓缓抬头，嘴角浮现出一丝古怪的微笑：
"李相何必惊慌？
这不过是春雪消融的正常景象。"
他的声音带着奇特的回音，像是许多人在同时说话，
"孙太医己经查明，蓝雪对人体无害，反而有提神醒脑之效。"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李德裕转头望去，只见几个侍卫正架着一个浑身抽搐的小太监匆匆走过。
那太监的耳鼻中不断涌出蓝色的黏液，双手疯狂抓挠着自己的胸口，将衣襟撕得粉碎
——的皮肤上布满了蛛网状的蓝色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全身蔓延。
"陛下！"
李德裕再也按捺不住，
"这蓝雪分明是剧毒之物！老臣查证古籍，此物与贞观年间太子承乾谋逆案有关，当年..."
"够了！"
李怡突然拍案而起，案上的茶盏被震翻，蓝色的茶水在奏章上洇开一片。
皇帝的眼睛在愤怒中完全变成了深蓝色，像是两潭不见底的湖水，
"李相莫非也要学魏征，做个诤臣？"
这句话让李德裕如坠冰窟。
魏征之死在史书中记载得清清楚楚，可《承乾手记》中那句"魏征卒，耳后有蓝斑"的批注却始终萦绕在他心头。老
宰相突然意识到，殿内弥漫的香气并非寻常的龙涎香，而是一种带着甜腥味的古怪气息，闻久了让人头晕目眩。
"老臣不敢。"
李德裕深深叩首，额头触到冰冷的地砖，
"只是春分祭典在即，如此异象恐非吉兆..."
李怡的表情突然缓和下来，眼中的蓝色也褪去几分：
"爱卿多虑了。
传朕旨意，
春分祭典改在太清湖畔举行，朕要亲自为长安百姓祈福。"
退朝时，李德裕在殿外廊柱下发现了更多异常。
原本雕刻着祥云纹样的石柱上，不知何时爬满了细如发丝的蓝色纹路，像是某种菌丝般在石材缝隙中蔓延。
更可怕的是，这些纹路似乎对温度有反应，当老宰相的手靠近时，它们会微微蠕动，如同活物一般。
回到尚书省，李德裕立即召集心腹商议。
年轻的孙思邈带来了更可怕的消息：
昨夜解剖的尸体中，所有死者的脑髓都变成了蓝色晶体，放在显微镜下观察，这些晶体呈现出完美的六边形结构，与蓝雪样本完全一致。
"下官还发现一事。"
孙思邈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这些晶体遇水不溶，但遇到鲜血会迅速增殖。更可怕的是..."
他掀开药箱，取出一块用油布包裹的蓝色晶体，
"它们会对特定频率的声音产生反应。"
仿佛为了印证太医的话，远处突然传来宫中钟声。
药箱里的蓝色晶体应声发出细微的嗡鸣，表面浮现出蛛网状的裂纹，像是要分裂繁殖一般。
李德裕猛然想起李怡今日敲击案几的节奏，与这钟声何其相似！
"必须阻止祭典举行。"
老宰相当机立断，
"孙太医，你立即去查证蓝雪与声音的关系。我去找元稹，他近日行为反常，可能知道些什么..."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满身是血的侍卫跌跌撞撞闯进来：
"大人！兵部...兵部出事了！
元侍郎他...他的皮肤开始脱落，露出下面的..."
侍卫的话没能说完，他的眼睛突然翻白，耳中涌出蓝色黏液，随即倒地不起。
李德裕上前查看，只见侍卫的脖颈处己经浮现出蛛网状的蓝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面部蔓延。
夜幕降临时，长安城的蓝雾更浓了。
李德裕站在尚书省的高台上远眺，发现太清湖方向隐约有蓝光闪烁，像是无数萤火虫在湖面飞舞。
更远处，终南山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山顶的积雪己经完全变成了蓝色，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芒。
老宰相不知道的是，此刻的紫宸殿内，李怡正站在铜镜前，缓缓摘下了冕旒。
镜中映出的不是皇帝的面容，而是一团蠕动的蓝色雾气，雾气中隐约可见七张痛苦扭曲的人脸
——崔郸、杜牧、元稹...以及另外西位己经"暴毙"的大臣。
镜前的李怡伸出手，指尖穿透镜面，从雾气中捞起一把蓝色晶体，缓缓送入口中。
"春王正月..."
镜中的七张人脸同时开口，声音如同金属摩擦，
"天子当易..."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