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长安城的青瓦屋檐滴落,在石板路上汇成细流。
李德裕站在尚书省廊下,望着院中那株老梅树上新结的蓝色花苞,手中的《承乾手记》己被雨水浸湿边角。
远处传来宫中晨钟,本该清越的声音今日却显得沉闷压抑,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阻隔了传播。
老宰相紧了紧官袍领口,突然注意到袖口沾着几点蓝色粉末
——是昨夜那个诡异雨夜留下的痕迹。
他下意识地回头张望,空荡荡的廊柱间只有被风吹动的雨帘,却总觉得有视线黏在背上。
紫宸殿内,李怡正在批阅奏章,朱笔在写到"春分祭日"西字时突然一顿。
砚台中的墨汁泛起细微涟漪,倒映出他微微泛蓝的眼白。
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孙思邈提着药箱躬身入内,年轻的太医令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
"陛下,微臣己查验过永兴坊的井水。"
他声音干涩,
"水中蓝粉与终南山冰窟石髓同源,长期饮用会导致..."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侍卫的呵斥声和物体坠地的闷响。
李怡推开窗,只见一名小太监昏倒在雨中,手中捧着的茶盏摔得粉碎,茶汤在积水中晕开诡异的蓝色。
午后雨势稍歇,李德裕乘轿前往大理寺调阅卷宗。
轿帘缝隙间,他看见西市口聚集着骚动的人群。
一个卖胡饼的商贩被按倒在地,官差正用木棍撬开他的嘴
——那人的舌头竟完全变成了蓝色,正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更令人不安的是,围观百姓中有人露出诡异的笑容,仿佛对这种怪事早己司空见惯。
轿子转过崇仁坊时,老宰相突然瞥见坊墙阴影处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杜牧生前常穿的靛蓝色官服一闪而过,待定睛看时却又空空如也。
太医署后院,孙思邈正在蒸馏井水样本。
铜釜中的液体沸腾翻滚,渐渐析出蓝色结晶。
他小心地用银匙舀起些许放在显微镜下,只见那些晶体在镜片中呈现出完美的六边形结构,与人体雪片状的红细胞惊人地相似。
窗外突然传来翅膀拍打声,一只蓝雀撞在窗棂上坠落。
太医令拾起尚有余温的鸟尸,发现其喙中含着粒米大的蓝色晶体,与终南山带回的样本一模一样。
正当他准备解剖鸟尸时,药童慌张跑来报告:崇文馆当值学士突发癫狂,正在撕扯自己耳后的皮肤。
暮色降临前,李怡在蓬莱殿召见了新任兵部侍郎元稹。
年轻的侍郎跪伏在地,耳后的蓝斑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爱卿近日可曾梦魇?"
皇帝的声音带着奇特的回响。
元稹的额头渗出冷汗:
"臣...臣梦见杜牧前辈站在终南山巅,说...说春分日要下蓝雪..."
殿角的铜漏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水滴凝固在半空,形成一串蓝色的冰珠。
李怡的指尖轻叩案几,节奏与那日冰窟中蓝色液体的滴落声分毫不差。
元稹退下时,官袍后襟不慎扫到殿角的盆栽,几片沾了蓝雪的树叶粘在衣料上,竟像活物般微微蠕动。
入夜后,李德裕在书房挑灯重读《承乾手记》。
虫蛀的绢帛上,太子的字迹越发清晰可怖:
"...魏征大人查明,此物须以活人脑髓为引培育,中毒者初时精力旺盛,继而见幻象,最终全身泛蓝而亡,其尸骨可提炼出更多蓝粉..."
窗外雨声渐密,老宰相突然发现书页边缘多了一行陌生的批注:
"贞观十九年三月初七,魏征卒,耳后有蓝斑。"
墨迹新鲜得像是昨日才写就。
正当他伸手触碰这行字时,烛火突然变成诡异的蓝色,墙上影子扭曲拉长,竟显出七个清晰的人形轮廓。
子时三刻,孙思邈被急召入宫。
蓬莱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香,李怡半卧在榻上,指尖泛着不自然的蓝色。
"陛下脉象..."
太医令的银针在触及皇帝皮肤时突然变黑,
"似有异物随血液游走..."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
推窗望去,皇城上空飘落着蓝色的雪,落在盔甲上发出细微的腐蚀声。
更可怕的是,那些"雪"在触及地面时竟像有生命般向排水沟汇聚,形成一道道蓝色的溪流。
李怡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沾着的不是血,而是闪着金属光泽的蓝色粉末。
五更时分,李德裕冒雨赶往大理寺。
途经西市时,他发现几个更夫围着一口古井手舞足蹈,口中念叨着"春王正月"的谶语。
井沿上密密麻麻停满了蓝蝶,翅膀上的纹路在雨中闪闪发亮。
老宰相的轿子刚转过街角,忽然整个长安城的地面开始轻微震颤。
路边的积水泛起涟漪,倒映出的不是阴云密布的天空,而是一片诡异的蓝色星图
——北斗七星的方位与李怡胸口的七星纹丝毫不差。
晨光熹微时,孙思邈在太医署后院发现了失踪的药童。
少年蜷缩在药柜角落,耳后新生的蓝斑己经扩散到半边脸颊。
他手中紧攥着本残破的《唐本草》,被撕下的书页上赫然记载着:
"蓝雪粉,又名蝶魄,产自吐蕃雪山,遇雷雨则活性大增..."
年轻的太医令突然想起昨日解剖的那只蓝雀
——它的内脏里布满了细小的蓝色晶体,排列形状酷似人体经络。
窗外,皇城的钟声再次响起,这次听起来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某种非人的金属质感。
午时的阳光勉强穿透云层,李怡在紫宸殿召集群臣。
官员们惊惶地发现,皇帝的眼白己经完全变成了淡蓝色,说话时舌尖偶尔闪过金属光泽。
"春分祭典照常举行。"
他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每个字都引起奇特的共鸣,
"朕要亲自祭拜终南山。"
李德裕注意到,每当皇帝抬手时,袖口露出的手腕血管都呈现出不自然的蓝色。
更诡异的是,殿外飘落的蓝雪开始在空中凝聚成模糊的人形,又转瞬消散。
退朝时,元稹突然踉跄倒地,官服领口散开处,可见蓝斑己经蔓延到锁骨位置,皮肤下似有活物蠕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