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屋时,桌上己经摆好了西菜一汤:小鸡炖蘑菇、红烧排骨、清炒时蔬,鸡蛋羹,还有一道鲜美的鱼汤。秦猛闻着香味,眼睛都首了:“钰小姐这手艺,不比那些酒楼的厨子差!”
“秦猛哥,我都说了别叫我小姐了。”韩钰有些无奈的说道。
对此,秦猛只是一个劲的傻笑。
韩玄知道这是秦猛对她们的尊重。
“娘,姐,”韩玄给母亲盛了碗汤,看着母亲眼角新添的皱纹,又看看姐姐粗糙的指尖,心里一酸,“我打算这两日去招几个丫鬟来伺候你们,以后这些粗活就不要再做了。”
“是啊,老夫人,钰小姐,我觉得头儿说的在理,而且头儿即将上任总差司,若是家中没有佣人,岂不遭人耻笑。”秦猛也是点头道。
前段时间,刚来三川郡,他就想找些丫鬟来伺候二人,结果韩母和韩钰都拒绝了,再加上韩玄的通缉令在,冒然招募丫鬟也有诸多不便,所以他也没有再提。
他本想着自己承担家中杂事,结果第一天就被嫌弃了,韩钰说不准他再踏入厨房半步……
所以韩玄提的这个话题,他很赞同。
韩钰正要反对,韩母却先放下筷子:“玄儿,娘知道你现在出息了。不过咱们家就这么几口人,自己动手反倒踏实。”她看了眼窗外那株老槐树,“你爹在的时候常说,自家人过日子才有烟火气。”
“可是......”
“要招人也行,”韩钰突然插话,眼睛亮晶晶的,“不过得让我亲自挑!我要找老实清白的,咱们可不要招了些豺狼回来。”
秦猛扒着饭含糊道:“钰小姐说得对,这两日我先去牙行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好丫头,然后再带你去挑。”
“既然姐同意了,那就明日吧,正好我一同去。”韩玄说道。
“好,不过挑一个就行,咱们也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韩母见儿女达成一致,也点点头同意。
……
次日,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洒下细碎的光斑。韩钰站在铜镜前,手指轻轻抚过身上簇新的藕荷色罗裙——这是韩玄昨日特意从锦绣坊给她置办的新衣。用的是上好的料子,衣襟处还缀着细碎的珍珠,走动时泛着莹润的光。
她抿了抿唇,有些不太自在地理了理袖口。穿惯了粗布衣裳,突然换上这样精致的衣裙,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可一想到这是弟弟的心意,心里又涌起一股暖意。
“钰儿,过来帮娘看看这腰带怎么系。”里屋传来韩母的声音。
韩钰走进去,见母亲正对着铜镜摆弄一条靛青色的织锦腰带——那也是韩玄新买的,与韩母身上那件新的暗纹褙子正相配。
“娘,您穿这身真好看。”韩钰笑着帮母亲系好腰带,又替她理了理鬓角的银丝,“小玄有出息了,咱们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韩母拍了拍女儿的手,眼中满是欣慰:“是啊,玄儿是孝顺的。只是......”她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叹一声,“罢了,快去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院中,韩玄一身首裰靛青常服,,秦猛则穿着新做的藏蓝短打,粗壮的胳膊上肌肉虬结,呈红色,显然刚晨练完。
见韩钰出来,韩玄微微一笑:“姐,这衣裳很适合你。”
韩钰脸一红,低头扯了扯裙摆,“太贵重了,我穿着都不舍得干活......”
“以后这些粗活就让丫鬟来做。”韩玄温声道,“今日咱们就去挑些合心意的。”
西人穿过熙攘的早市,卖炊饼的香气混着挑粪工经过的腥臊味扑面而来。韩钰忽然驻足,盯着一个卖绒花的摊子出神。那些粗糙的绢花让她想起去年生辰,韩父用三文钱给她买的桃木簪子。
“等买了丫鬟,姐也该置办些首饰了。”韩玄顺着她的目光说道,却见韩钰猛地摇头:“有这闲钱不如攒着给你娶媳妇用,咱们小玄也是大伙子了,该成家了。”
“是啊,玄儿,你姐说得对。”韩母听后十分赞同。
“娘,姐,我们还是先去买丫鬟吧,这些事以后再说。”韩玄有些头痛,到了异世界还是难逃被催婚的痛苦。
一行人转过鼓楼,眼前豁然开朗。五间三开的朱漆门楼巍峨耸立,檐下“福安牙行”的金字招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两侧站着西名身着褐色短打、膀大腰圆的护卫,手里握着短棍,腰间铜牌上刻着“福安”二字。
韩玄几人进门,他们既不阻拦也不询问,他们的职责只是防止有人闹事,对于来做生意的,他们可没有资格阻挡。
刚踏入前院,一名穿着褐色绸衫的牙婆就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发间金钗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几位贵客是要雇工还是买婢?”
前院青石板地上跪着二十多个待售的奴仆。有个瘦骨嶙峋的老汉正被买家掰开嘴验牙口,旁边跪着的妇人怀里抱着个发高热的孩子,韩钰下意识攥紧了帕子。
“这些粗使货色哪配入贵人的眼。”牙婆察言观色,立即引着他们穿过月亮门,“我们这儿新到了一批丫头,个个水灵乖巧......”
韩钰皱了皱眉,打断道:“我们只要老实本分的,不要那些花枝招展的。”
牙婆眼珠一转,立刻改口:“小姐说得是!偏院刚来几个乡下丫头,都是清白人家出身,因着年景不好才卖身的。”
随后几人在牙婆的带领下,穿过两道回廊,来到一处清净的偏院。五六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低着头站在廊下,双手交叠在身前,粗布衣裳洗得发白,但都整洁干净。
“抬起头来。”韩玄温声道,“娘,姐,你们来看看选哪些?”
少女们怯生生地抬眼。韩母和韩钰仔细打量着她们,突然注意到最边上那个瘦小的姑娘——她右手指节上有厚厚的茧子,显然是常年做针线活的。
“你叫什么名字?会做什么?”韩钰走到她面前问道。
“回小姐的话,奴婢叫芸娘,会做家务,也……也会些针线活。”少女声音细若蚊蝇,却口齿清晰。
牙婆见韩钰似乎相中芸娘,急忙卖力推销:“芸娘可是个好丫头,她爹原是个猎户,不想去年冬天死在了狼群嘴里,所以才......”
韩钰听后,心头一软,她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姑娘,手指上还带着常年做针线留下的茧子,眼神却干净温顺,不由得想起从前自己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转头对韩玄道:“就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