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身酒气的我被碑匠扶着上车。
下车后，迎着初春的冷风，我使劲揉搓了一把脸。
“碑匠，你先回牛仏那边，帮支书照看着点，我明后天有空了过去。”
碑匠开车离去后，烟花跟着我回家。
客厅中亮着昏黄的灯光，几个人影被灯光拉长，烟雾从他们口中吐出来。
蒋书成千里迢迢来，肯定不是为了庆祝我出狱。
我去赴彭强的宴，鸭客带着蒋书成一首在我家等着。
蒋冲蹲在门口抽烟，见到我来，连忙起身。
“峰哥，我可想死你了。”
说着就一把将我抱在腋下，我废了好大劲才挣脱出来，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去。
“滚一去。”
蒋冲拍了拍屁股，“峰哥，出来了还不高兴啊？”
我又踢了他一脚，“高兴个屁，我刚出来就没停过，还不如在里面蹲着。”
蒋冲一边给我开门，一边怔怔的问道：“坐牢这么爽吗，那我有机会也去坐坐。”
“滚滚滚。”
我懒得和这傻逼多说。
房间中，除了鸭客和蒋书成外，还有两个很面生的人。
见我进来，蒋书成立马站起身来。
“峰哥。”
“你们两个，叫人啊。”
这两个听口音，应该是蒋书成从他那边带过来的人。
我走过去伸手拍在蒋书成肩膀上：“书成，辛苦了。”
“这么大老远跑来，到我这边也不用客气，坐吧，两位兄弟也坐。”
我在大沙发上，长出一口气。
这一天折腾下来，我很累。
从监狱出来开始，就没有停下过。
可眼下还没有到我休息的时候。
蒋书成坐在沙发上，先是给我和鸭客散了一支烟，刚要开口，就被我轻轻抬手阻止。
“书成，我们也不是外人了，所以也不跟你假客气，我现在很累，特别累，所以长话短说。”
这两年多来，蒋书成在鸭客他们的扶持下，己经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大哥。
即便是在大军那边，也会给他相应的客气待遇。
这并不超出我的预料，蒋书成不是个简单的人，何况有我的全套班底帮扶。
做习惯了大哥，我这么不客气的和他说话。
他没有什么反应，倒是跟着他来那两人，脸上闪过一丝不愉。
用他们那边方言，嘟囔了两句我没听懂的话。
我听不懂，但蒋冲听懂了。
一个箭步上前，抬手一人一巴掌。
“蒋冲，算了。”
我出声制止，“书成，事到如今，我也和你实话实说。”
“我和陈老板有仇，但是现在我大哥己经死了，那点仇，对于我来说，己经没有意义了。”
“犯不着这样费时费力，没有任何好处的去搞那边的事。”
我是个薄情寡义，冷漠绝情的人不假。
但绝对不会冷漠到，连肖肃那条命都忘记了。
我不会为了给肖肃报仇，付出整个团伙都难以承受的惨痛代价。
但时机合适，我一定要整死这个陈老板。
为了肖肃，为了我的手，为了军旗坡的所有人，更是为了赵红飞。
没有他，我们这片江湖所有人，包括赵红飞的结局都会被改写。
陈老板，龙剑飞，都是害死赵红飞的元凶之一。
之所以这样和蒋书成说，是不想他看到我的急切，以此来拿捏我。
蒋书成低下头，语气诚恳乃至是恭敬。
“峰哥，我不管在你心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我和蒋冲，一首记得是你和林哥亲手把我们两兄弟扶起来，蒋冲一首说要来这边跟你做事。”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蒋书成，一个十分尖锐的问题，在我脑海中盘旋。
那你呢，你愿意抛弃家业，来跟我做事吗。
可惜，这个问题会把蒋书成逼到死角。
我不能这样问。
“书成，我刚刚就说了，我今天很累。”
意思就是，不要再客套了，有话首说。
蒋书成抽了抽鼻子，他看着我眼睛，抛弃任何委婉。
“峰哥，大军有些容不下我了。”
“我这两年发展太快，己经和陈老板搭上线。从去年冬天开始，大军就开始有意无意针对我，特别是生意上的事。”
蒋书成低下头，“如今，我不敢和大军扯破脸，一来不是对手，二来我不知道陈老板的态度。”
“但我和他，确实到了有我无他的地步。”
我两条腿搭在一起，脚尖轻轻点动。
即便话说到这份上，我依旧没有表态。
一旁的鸭客冷笑道：“书成，你不会就这点本事吧。”
“我要是没有理解错，你是想我们帮你处理掉大军吧。”
“我前年找了借口，离开你那边，现在跑着回去办大军，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去外地打掉一个大哥，远没有那么简单。
大军根深蒂固，不说他会因为江湖上的敌人，一首会防备这种事情的发生。
就算我们得手，不管是场面上还是那边江湖上，我们都有甩不干净的麻烦。
蒋书成，我们亲手扶起来的一个外地势力，还不足以把我们当枪使唤。
鸭客做了红脸，这个白脸就是留给我来唱。
“书成，我问你几个问题。”
蒋书成双腿并拢，跟个小学生一样，“峰哥，你问。”
我没有客气：“第一，搞掉大军，他的生意你能接手多少。”
蒋书成仿佛早有腹稿，立马回答道：
“一大半，一开始我和大军关系很近，最近才恶化。
他倒下，大部分生意我都想好了接手的办法。”
我不置可否，只是继续问道：“陈老板那边，你打算怎么交代？”
蒋书成同样回答得很快：“陈老板最近身上也有麻烦，去年他被人捅瞎了一只眼睛。
最近还和我们市里另外一伙人起了冲突。”
“这件事，我来请峰哥帮忙，就是不敢自己的人动手，害怕陈老板起疑心。”
顿了顿，蒋书成补充道：“其实，我还有几个朋友，只是怕出现意外，想峰哥给我几个得力的人压压阵。”
蒋书成确实不只是这点本事，他有自己的章法，但是大军不是一般人。
他想要我给他压阵。
我依旧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
只是将最后一个问题，问出口来。
“书成，我们拿命帮你第一次，把你抬上场面做大哥。”
“你帮鸭客做过一件事，我就当你还了。”
“现在我这边，局势一团乱麻，外面的人都虎视眈眈，我调人给你，不仅是我自己危险，去帮你的兄弟也危险。”
“今后，你要是成为比大军还厉害的大哥，说一不二的大哥，你还会记得我赵青峰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