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在试衣间投下细碎的光斑，程予安第三次调整头纱位置。珍珠串成的流苏垂在锁骨，冰凉触感却压不住她剧烈的心跳。手机在化妆台震动，陆沉舟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简讯简短而不容拒绝：「五分钟后，酒店天台。」
婚纱裙摆扫过玫瑰地毯的窸窣声里，程予安攥紧手包走向安全通道。推开通往天台的铁门时，夜风裹挟着细雨扑面而来，陆沉舟倚着锈迹斑斑的水箱，黑色风衣下摆被吹得猎猎作响。他指间的香烟明明灭灭，烟灰落在昂贵的西装裤上，却浑然不觉。
"明天你真要嫁给江砚？"他碾灭香烟，猩红的烟头在积水里发出刺啦声响，伸手要触她的脸，却在碰到头纱的瞬间被她偏头避开。程予安盯着他泛青的胡茬，想起三天前在珠宝店偶遇的场景——那时他正陪着当红女星挑选婚戒，无名指上的铂金戒圈刺得她眼眶生疼。
"陆总记性不好？"她后退半步，婚纱缎面蹭上天台斑驳的墙面，"上个月庆功宴，你亲口向媒体宣布订婚喜讯。"记忆如潮水翻涌，两年前她深夜突发阑尾炎，打电话给彼时还是男友的陆沉舟，得到的却是"在陪客户应酬"的答复。后来才知道，那个雨夜他正陪着女明星参加慈善晚宴。
陆沉舟突然笑出声，笑声混着压抑的怒意："所以你就赌气嫁给江砚？那个靠家族上位的草包？"他扯松领带逼近，身上还残留着高级香水与威士忌混杂的气味，"程予安，你明明知道我和林薇只是商业联姻！"
天台铁门突然被推开，江砚抱着羊绒披肩出现。他快步上前将程予安护在身后，浅灰色西装妥帖笔挺，腕表表盘折射冷光："陆总若是来祝福，我和予安感激不尽。"察觉到她微微发抖，他不动声色脱下西装披在她肩头，温度透过薄纱沁入皮肤。
陆沉舟的拳头重重砸在水箱上，铁锈簌簌掉落："江砚，你知道她最讨厌吃榴莲？去年生订的蛋糕里有榴莲慕斯，她强撑着吃完半夜胃疼进医院！"他转向程予安，眼底血丝密布，"你说过最喜欢我做的桂花糖藕，可现在......"
"现在我闻到桂花味就想吐。"程予安攥紧婚纱裙摆，缎面被捏出褶皱，"陆沉舟，你总说爱我，却连我花粉过敏都不知道。上周拍婚纱照，江砚特意让人撤掉所有鲜花，换成了满天星。"她接过江砚递来的保温杯，红枣茶的暖意从指尖漫开，突然想起昨夜加班，这个男人冒雨送来她最爱的蟹黄包，连醋碟都细心摆好姜丝。
电梯提示音在楼下隐约响起。程予安转身时，头纱的珍珠链缠住天台栏杆，江砚默默蹲下身为她解开，指腹不经意擦过她冰凉的脚踝。陆沉舟的身影在雨幕中渐渐模糊，她望着江砚耳后被雨水打湿的碎发，突然明白：真正的爱从不是盛大却易碎的烟火，而是藏在细节里的细水长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