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手忙脚乱地取来珍珠膏,厉老太太亲自给幼幼涂抹冰敷,口中还不住地念叨:
“不疼不疼,那些坏东西,奶奶叫你阿爸去扒了他们的皮!”
一首沉默站在一旁的厉矜宸,小脸绷得紧紧的。
默默从自己的小口袋里掏出几颗用油纸包得好好的英吉利奶糖。
那是他平日里最宝贝的零食,此刻毫不犹豫地塞进了幼幼的小手里。
“汪汪!呜……”
军犬闪电也焦躁不安地绕着幼幼打转。
猛地窜了出去,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嘴里叼着一块浸透了井水的锦帕。
湿漉漉地,小心翼翼地搭在了幼幼的膝盖上。
幼幼看着为自己忙前忙后的众人,小嘴一扁,眼圈红了。
“呜呜……奶奶,阿爸,哥哥,闪电……”
“幼幼好幸福,这么多人爱幼幼……”
这话说得大家心都要化了,更是把殷家恨到了骨子里。
厉霆枭将幼幼带回了她和楚云霓居住的小院。
“幼幼!”
楚云霓一眼瞧见了幼幼脸上的伤,将幼幼从厉霆枭怀里接过来,紧紧搂在怀中。
“这是怎么了……谁打的……”
幼幼却反过来伸出肉乎乎的小手,笨拙地替楚云霓擦拭着脸颊上的泪水:
“阿娘不哭,幼幼不疼的。真的,一点点都不疼。”
她仰起小脸,绘声绘色地讲述起来:
“阿爸可厉害啦!像天神下凡一样,‘砰’的一下就把坏蛋打倒了!”
小丫头说得手舞足蹈。
在她眼中,厉霆枭就是最威风凛凛的大英雄。
厉霆枭看着母女俩,眼神柔和了几分。
“今日之事,我会给幼幼一个交代。”
他安顿好母女二人,又特意吩咐管家,在小院外加派了几名卫兵。
日夜轮值,确保她们的安全。
又多叫了几个伶俐的丫鬟婆子过来照顾。
临走前,厉霆枭再次看向楚云霓:“好好照顾幼幼,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
楚云霓抱着幼幼站起身,对着厉霆枭深深一福:
“多谢督军大人,今日之事,大恩大德,云霓……云霓没齿难忘。”
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
最终却只默默地目送厉霆枭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月色中。
*
次日,楚云霓得知厉景澄因为保护幼幼受了伤,正在医院休养,心中更是过意不去。
厉霆枭、特意派人安排了车辆,让她带着幼幼去医院探望。
楚云霓买了些新鲜的水果和补品,幼幼则宝贝地捧着一小束野花。
那是早上闪电特意从花园里叼来送给她的,带着清晨的露珠。
刚没走到病房,楚云霓便听到一阵熟悉又刺耳的声音。
“哟,这不是我们楚大名伶吗?如今攀上了督军府的高枝儿,连我们这些昔日的老伙计都不认得了?”
楚云霓循声望去,只见昔日戏班的琴师柳月眉正一脸鄙夷地看着她,身边还扶着一个男人。
戏班班主乔文元,左腿打着厚厚的石膏。
柳月眉向来嫉妒楚云霓的才貌,如今见她似乎得了势,言语间更是夹枪带棒,酸气冲天。
班主也冷哼了一声,脸色很不好看。
“有些人就是命好啊,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想想以前在戏班是谁收留的她。”
楚云霓正想开口回应,幼幼却突然指着班主的断腿,奶声奶气地说:
“幼幼昨天晚上做梦,梦到戏台轰隆一下塌了,好多木头掉下来,有个人腿断了,原来是伯伯你呀!”
班主眉毛倒竖,气急败坏地吼道:
“你这乌鸦嘴小灾星!净说些晦气话!”
“要不是你这个扫把星,整日里给戏班子招灾惹祸,我们怎么会诸事不顺!台子怎么会塌!”
柳月眉尖酸刻薄地帮腔:
“进了督军府又怎么样?小灾星就是小灾星,走到哪儿都是祸害人的命!别以为现在鸡犬升天了,就不晦气了!”
病房的门“吱呀”一声拉开了。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厉景澄手臂上缠着绷带,却打了个异常漂亮的蝴蝶结,歪着头倚在门框上。
脸上带着三分漫不经心、七分看好戏的邪气笑容。
“这外面怎么比戏台上还热闹啊?谁家的大婶儿这么有兴致,大清早的脂粉味都熏到我伤口了。”
他瞄了眼柳月眉那张涂得过于厚重的脸,慢条斯理地嘲讽:
“莫不是把戏班的油彩都往脸上招呼了?这跟鬼似的,大白天出来吓人,多晦气啊。”
柳月眉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班主乔文元一看厉景澄这副做派,知道踢到了硬茬,但嘴上还不服软:
“督军府的少爷又怎样?我们说的也是事实!这小丫头就是个灾星!晦气得很!”
幼幼被他们一口一个“灾星”、“扫把星”骂得小嘴一扁,眼圈红了。
骨子里的那股子倔强劲儿上来了,冲着班主和柳月眉大声喊:
“我不是灾星!你们才是坏人!我梦到你们做坏事了!”
她声音又脆又响,引得医院走廊上不少人都停下脚步围观。
“做梦能当的真?笑死!”
幼幼才不怕他们,她扁着小嘴认真道:
“我梦到你们偷偷把戏班的钱都拿走了!好多好多钱!还陷害我和阿娘,把我们赶走!”
这话一出,班主和柳月眉的眼神透露出一丝明显的慌乱。
这小灾星一首诡异得很!她怎么知道的?
厉景澄瞧着他们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眉梢轻挑:
“哟呵?不会被我家小福星说中了吧?看来你们做的坏事儿不少啊。”
班主强作镇定对围观的人说:
“大家别信这小丫头胡说!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我们走!别跟这种扫把星一般见识!”
试图拉着柳月眉转身溜走。
可幼幼仰着小脸,脆生生地又补了一刀:
“我还梦到班主伯伯和柳阿姨在后台偷偷亲亲!班主伯伯还说,他老婆是黄脸婆,没有柳月眉阿姨好看!”
!!!
话题中心的俩人差点没站稳。
大庭广众之下这种事被抖露出来!底裤都被人扒掉了!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声音此起彼伏,班主和柳月眉哪里还敢久留?
他们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幼幼和楚云霓:“这事儿没完!”
灰溜溜地,一瘸一拐地挤开人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