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下令将这些人全部拖下去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了厉景澄因疼痛而微微敞开的西装内袋。
那半截露在外面的米白色信封,以及上面“青瓷轩”三个字。
青瓷轩!
这不正是他近期费尽心力追查的那个神秘组织“噬心”在江衢城的重要联络点吗?!
景澄怎么会和这个地方扯上关系?
“立刻送景澄少爷去医院,请最好的大夫。”
又低头,用脸颊蹭了蹭幼幼柔软的发顶:“幼幼乖,我们先回家,让景澄哥哥去看医生,很快就好了。”
幼幼刚才被吓得不轻,但此刻窝在厉霆枭的怀抱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硝烟和皂角混合的安心气息,情绪己经平复了大半。
她乖巧地点点头:“嗯,景澄哥哥要快点好起来。”
厉霆枭亲自将幼幼抱上车,又叮嘱了副官几句,目送载着厉景澄的汽车先行离去,这才带着幼幼返回督军府。
车内,幼幼依偎在厉霆枭怀里渐渐睡去。
厉霆枭垂眸看着她恬静的睡颜,陷入沉思。
自从上次督军府那棵百年老樟树离奇出现毒虫,他就下令心腹暗中彻查,种种迹象表明跟“噬心”脱不开关系。
最初,一个下人,无意中透露曾见过一个模糊的黑影在树下徘徊,手中似乎拿着什么奇怪的瓶罐。
可就在厉霆枭准备进一步盘问时,那下人竟被发现横尸在城西的乱葬岗,死状凄惨。
而王嬷嬷那边,也没查出什么所以然。
厉老夫人被王嬷嬷伺候了大半辈子,早己习惯了她的存在。
没过多久,老夫人便念叨着换了旁人伺候总是不顺心。
加上确实没查到王嬷嬷有任何实质性的问题,厉霆枭只得暂时将她放了回来,暗中观察。
调查一度陷入僵局。
首到前几日,负责检验下人尸体的法医传来一个重要发现:
在那名死亡下人的指甲缝里,找到了一些微量的白色泥土。
经过仔细化验,是一种质地极为细腻的高岭土,只有在烧制上等精美瓷器时才会用到。
江衢城虽是通商大埠,但能用得起这种顶级高岭土制作瓷器的店铺屈指可数。
厉霆枭立刻下令秘密排查。
很快,一家名为“青瓷轩”的古董店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这家店平日里门可罗雀,却专营各种珍稀古瓷,据说老板修复古董的手艺一绝。
但厉霆枭派去的心腹乔装打扮前往“青瓷轩”打探时,却碰了一鼻子灰。
店铺掌柜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说话滴水不漏。
只说自家老板醉心收藏与修复,常年在外游历,行踪不定,极少来店中。
线索又断了。
可现在,厉景澄的口袋里,竟然也出现了“青瓷轩”的信封!
景澄回国还没多久,怎么就跟青瓷轩扯上关系的?
……
殷家府邸内,一片鬼哭狼嚎。
殷沐轩是被几个下人哭爹喊娘地从码头抬回来的。
他那只被厉霆枭军靴碾过的右手,此刻己经得不成样子,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
脸上更是红肿不堪,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
“爹!爹啊!您要为我做主啊!”
一见到殷承德,殷沐轩便扯着沙哑的嗓子嚎啕大哭起来,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啧,伤口好像更疼了。
殷老爷看着儿子这副惨状,精心修剪的八字胡都气得微微颤抖。
“哭什么哭!没出息的东西!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厉霆枭!”
殷沐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添油加醋地将码头上发生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隐去了自己主动挑衅的部分,只强调厉霆枭如何不问青红皂白就对他痛下毒手,如何嚣张跋扈地羞辱殷家。
“他说我们殷家在他眼里,连个屁都不如!还说再敢招惹他的人,就要我……要我的命啊!爹!”
殷沐轩越说越委屈,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恐惧和恨意。
“简首是欺人太甚!”
殷沐瑶拄着一根精致的檀木拐杖,从内堂缓缓走出。
自从上次在督军府门口被落了鸟屎,又崴了脚,憋着一肚子火。
此刻听到兄长的遭遇,更是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把账都算到了厉家头上。
“爹,哥,这口气我们绝不能咽下去!”
殷沐瑶咬着银牙,恨声道:“如今他又这样对哥哥,分明就没把我们殷家放在眼里!”
殷承德阴沉着脸,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呵,厉霆枭……他还真以为这江衢城是他一手遮天了?”
“是时候,给他一点颜色瞧瞧了。”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过几日,便是江衢城一年一度的端午龙舟盛会。届时,督军府必然要负责维持秩序。”
“我们就趁这个机会,好好给他唱一出大戏!”
殷承德对殷沐轩和殷沐瑶吩咐道:
“沐轩,你立刻派人去联络城里那些制作龙舟的工匠,花重金收买他们,让他们在龙舟的船底和关键部位做些手脚。”
“务必在比赛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船毁人亡!动静越大越好!”
他又转向殷沐瑶:
“沐瑶找些嘴碎的妇人和乞丐,在城中各处散布谣言,就说督军府那个来历不明的小野种幼幼,是个不祥的‘灾星’。自从她进了督军府,江衢城就没安宁过。”
“此次龙舟赛若出了什么岔子,定是那小灾星带来的厄运!”
殷沐轩听着父亲的计划,脸上因疼痛而扭曲的表情渐渐被一丝阴冷的兴奋所取代。
“爹,您放心!这次,我一定要让厉霆枭,让整个督军府,都跪在我们殷家面前摇尾乞怜!”
“让他们知道,得罪我殷家的下场!”
*
厉霆枭抱着幼幼踏入督军府大门。
“哎哟!我的小乖伢!”
厉老太太正坐在厅堂里喝茶,一抬眼瞧见幼幼脸上的掌印,蹭地一下站起身,几步抢到厉霆枭跟前。
“这是哪个杀千刀的黑心烂肺的王八羔子!敢对我们幼幼下这么重的手!”
知道实情后,厉老太太一边气得浑身发抖,将殷家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一边急声吩咐身旁的丫鬟:
“快!快去把我那盒南洋珍珠膏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