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矜宸的脸垮了一半：“那……那第二呢？”
幼幼又歪着小脑袋想了好久，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地。
厉矜宸耐心地等着，心里又开始隐隐期待。
“阿爸！”幼幼终于做出了决定。
厉矜宸犹是不死心：“那……那第三呢？第三最喜欢谁？在所有哥哥里，幼幼和谁最要好呀？”
幼幼手指头绞在一起，小嘴巴瘪了瘪，好半天才小声地说：“奶奶……”
厉矜宸：“……”
他深吸一口气，不气不气。
又问了一遍：“那哥哥们呢？你和哪个哥哥最要好？”
“大哥哥送我书，二哥哥陪我到处玩，矜宸哥哥跟我讲故事！”
“你们都是我的哥哥，我都喜欢！”
一碗水端得平平的。
厉矜宸看着她那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又气又无奈。
他伸手捏了捏幼幼软乎乎的小脸蛋，带着一股孩子气的别扭：“你个小没良心的！我才是你最好的哥哥！”
另一边，审讯室里。
龙舟工匠老孙头被绑在椅子上，浑身颤抖，但嘴巴却紧得很。
“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破坏龙舟的？”
厉霆枭眼神锐利得像鹰：
“别扯什么技艺不精！那龙骨上的断痕是利器所致，你以为能瞒过本督的眼睛吗？”
“督军……我老孙在这行干了三十年了……真的是一时疏忽检查不仔细……我认罪……”
他一口咬定是自己的问题，眼神却飘忽不定，不敢与厉霆枭对视。
厉霆枭冷笑一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殷家给了你多少钱？还是拿你的家人威胁你？让你在这里做替死鬼！”
孙老头身体猛地一颤，但嘴巴还是咬得死死的：
“没有……跟殷家无关，我老孙一个人做事一人当……”
厉霆枭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
这老头显然是被殷家下了死命令，或者被抓住了什么要害。
仅凭一个收买的工匠和几个煽动情绪的眼线，还不足以将殷家连根拔起。
殷承德那个老狐狸，做事滴水不漏，轻易不会留下证据。
“来人！把他关起来，严加看管！”
厉霆枭挥了挥手。
殷家……这笔账，他记下了。
回到办公室，立刻命人将江衢城税务、工商、警务署等几个关键部门的主管秘密召集过来。
“诸位，近来江衢城市场鱼龙混杂，乱象频出。有些商家，为了牟取暴利，罔顾法纪，败坏我江衢城之风气。”
众人连连称是，心中却都在暗自揣测督军指的是哪一家。
厉霆枭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继续道：
“即日起，各部门联合行动，以‘整顿市场秩序，彻查安全隐患’为名，对城内各大商号进行全面清查。尤其是……”
他顿了顿：“殷家名下的所有产业，包括但不限于各大商铺、货运公司、布匹绸缎庄。”
“查账本，查仓库，查货运记录，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
几位主管闻言，心中皆是一凛。
殷家在江衢城的势力盘根错节，这回督军是要动真格的了。
他们不敢怠慢，纷纷领命，保证将此事办得妥帖。
处理完公务，厉霆枭略带疲惫地回到内院。
还未进门，便听见一阵清脆的笑声，是幼幼。
他脸上的寒霜不自觉地消融了几分。
楚云霓正带着幼幼在石桌旁包粽子。
翠绿的粽叶在楚云霓灵巧的手中翻飞，很快就变成一个个棱角分明的漂亮粽子。
一旁的幼幼，小脸蛋上沾着几点糯米，正撅着小嘴，努力将粽叶裹成形。
然后包出了一堆奇形怪状的糯米团子，小枕头，小肉球，还有的首接不成形状……
“阿娘，你看！幼幼包的这个像不像小狗狗？”
幼幼举起一个勉强能看出西条“腿”的粽子，献宝似的给楚云霓看。
楚云霓忍着笑，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像，我们幼幼真厉害，包的小狗狗粽子真可爱。”
幼幼被夸得眉开眼笑，又埋头苦干起来，玩得不亦乐乎。
傍晚时分，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里吃饭。
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还有一盘盘冒着热气的粽子，有甜的有咸的，旁边还配着金黄油亮的咸蛋黄和一壶雄黄酒。
厉景澄也大咧咧地坐下蹭饭，说是代表他们一家人。
他端起一杯斟满的雄黄酒，一副豪气干云的模样：
“今儿我要借这雄黄酒，驱尽一切妖邪！祝咱们厉家，平平安安，百邪不侵！”
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风流又恣意。
幼幼好奇地看着那琥珀色的酒液，小鼻子嗅了嗅：
“二哥哥，为什么雄黄酒能驱妖邪呀？”
厉矜宸在一旁老神在在地开口了：
“传说啊，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条蛇妖，她们在端午节的时候，不小心喝了雄黄酒，就……就变回了原形！”
“所以啊，妖怪都怕雄黄酒，喝了就要变身啦！”
幼幼听得眼睛一亮，对那雄黄酒更加好奇了。
小脑袋凑过去，想闻闻那能让妖怪变身的酒到底是什么味道。
“不许碰。”
厉霆枭眼疾手快，伸出大掌按住了她的小脑袋：“小孩子不许碰酒，这酒厉害得很，喝了会头晕晕。”
幼幼嘟了嘟小嘴，但还是乖乖地缩回了小脑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陈管家指挥着下人，拿来了黄纸和朱砂笔，分发给众人。
见幼幼好奇，楚云霓笑着解释：
“这是我们楚地的习俗，叫‘扔灾’。”
“把写着自己名字的纸符放到水里，让它随着水流漂走，就能把所有的灾祸和不好的东西都带走，以后就能平平安安的了。”
陈管家己经准备好了
大家各自在纸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走到水边。
将纸符放入水中，看着那小小的纸符在水面荡漾。
轮到幼幼了。
她捧着那张写着自己名字的纸符，小心翼翼地走到水盆边，将它放入水中。
学着大人的样子，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小嘴巴里还念念有词：
“希望阿娘平平安安，阿爸平平安安，奶奶平平安安，大哥哥、二哥哥、矜宸哥哥都平平安安……”
“希望我爱的所有人，都能一辈子幸福，没有坏人欺负……”
月光洒在她稚嫩的小脸上，格外虔诚和认真。
厉霆枭心中一片柔软。
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幼幼的头发。
他不知道这小小的“扔灾”仪式，是否真的能将所有的“灾”都扔掉。
但他会保护他们，哪怕拼尽性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