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七七刚一扭头,手腕就又被纳兰明哲给牢牢攥住了,她不由皱眉,这人是要做什么?
她用力挣了挣,怒道:“放开我,两个大男 人拉拉扯扯的,象什么话。”
“朱县令,这是在躲着本王?”纳兰明哲却适时的松了手,高大的身躯严丝合缝地堵住了她的去路,一身玄色长衫被风吹得鼓起,像面黑沉沉的旗。
朱七七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袖口根本不存在的灰,“王爷说笑了,本官公务在身,忙着巡查民情,顺便考察考察县城的这些烂路。”
她下巴一扬,指着路边一个烂泥坑,“您瞧瞧这路,晴天都能陷住驴蹄子,西凉县的百姓苦啊。”
纳兰明哲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他漫不经心道,“大人是准备用水泥铺路吗?确实不错,可惜!配方本王己经知道了。”
他抬眼,语气里全是挑衅,根本不在意朱七七的态度,“朱县令,不介意多一个同行吧?”
“王爷哪里的话。”朱七七皮笑肉不笑地往后退了半步,官帽的帽檐压得更低了些,“水泥方子本就是本官为造福百姓所制,王爷愿意共襄盛举,是西凉县天大的福气。”
心里却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福气你个大头鬼!偷了老娘的配方,还想光明正大地抢生意?脸呢!
“哦?”纳兰明哲挑眉,忽然往前凑了一步,压低了声音,“那不知……朱县令的‘妹妹’,可懂这门道?本王可是听说了,令妹聪慧过人,非同一般。”
这话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精准无比地扎进了朱七七的死穴。
她袖中的手瞬间攥紧了那半块冰凉的玉佩,面上却依旧挂着得体的假笑,“王爷谬赞了,家妹久居深闺,只懂些针线女红,哪懂这些打窑烧灰的粗活。”
恰在此时,张一龙扛着一袋制作水泥的原材料“路过”,满头大汗,嘴里的大金牙在阳光下“噌”地一闪,“大人!窑炉那边该添柴了!陈大力他们等着您呢!”
朱七七如蒙大赦,立刻抓住机会侧身,从纳兰明哲身边绕了过去,“王爷您先忙着,本官得去瞧瞧窑炉。”
刚走出没两步,身后就飘来他带着笑意的声音。
“朱县令,本王的铺子正缺一位技术师傅,不知令妹可有兴趣屈就?”
她脚下一个踉跄,险些真的栽进旁边的泥坑里。
这个狗男人!
他分明是铁了心要把她的“妹妹”给逼出来!
朱七七咬紧后槽牙,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走了,官靴踩在地上散落的土灰路面上,留下了一串歪歪扭扭、充满怒气的脚印。
回到作坊,陈大力正对着一滩新调出来的水泥浆愁眉苦脸,“大人,您快瞧瞧,这灰浆也不知怎么了,凝固得也太慢了!”
朱七七蹲下身,捻起一点浆水在指尖搓了搓,脑子里瞬间闪过纳兰明哲那张欠揍的脸。
他说他记下了配方?不可能!石膏的比例她藏得严严实实,从未对外人言!
“加点这个。”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将里面的白色粉末均匀地撒进灰浆中,沉声吩咐,“看着,不出半个时辰,保准变得跟石头一样硬。”
陈大力瞪圆了眼睛,眼睁睁看着那滩稀烂的灰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稠、结块,最后彻底凝固。
他“噗通”一声就跪下了,满脸都是狂热的崇拜。
“大人!您真是活神仙下凡啊!”
夕阳将整个作坊染成一片橘红,朱成刚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嗓门大得能掀翻屋顶。
“大人!查到了!西街那位公子,果真是西凉王纳兰明哲!就是三年前在漠北打退匈奴,上个月还……”
话没说完,就被朱七七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了嘴。
“知道了!”
她真想给朱成刚一拳头,自从张一龙和赵二虎来到自己身边之后,怎么把他衬得越来越笨了!
朱七七明白,她和纳兰明哲的梁子可以算是结定了。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袖袋里那半块梅花佩,嘴角却忽然勾起一抹冷笑。
也好,既然躲不过,那她倒要看看,这位权倾朝野的王爷,到底想跟她这个冒牌的“探花郎”玩什么猫鼠游戏。
夜深人静,朱七七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梦里,纳兰明哲死死捏着她的下巴,眼神冰冷,一遍遍逼问她“妹妹”的下落。
她猛地坐起身,冷汗浸透了里衣,却在看清桌案上的东西时,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桌上,静静地躺着一方墨砚,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嚣张至极。
“明日巳时,西街铺面,谈合作。若不来,本王便天天来衙门后院‘探望’令妹。”
朱七七一把抓起纸条,指尖都在发颤。
去他娘的穿越定律!去他娘的王爷!
别人穿越遇王爷,不是谈情说爱就是联手搞事业,怎么到了她这里,就成了惊悚片了?
她只想搞钱,改善西凉县的贫穷,不想跟这种阴魂不散的狗男人玩什么爱恨情仇!
“刺啦”一声,纸条被她揉成一团,狠狠丢进了面前的火盆。
火苗“呼”地一下窜起,瞬间将纸条那嚣张的字迹吞噬。
盯着跳动的火焰,朱七七的眼神越来越亮,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脑中迅速成型。
第二天巳时,朱七七准时出现在了西街。
纳兰明哲正懒洋洋地靠在铺子门框上,见她走近,笑了起来,“朱县令果然守时。”
朱七七没搭理他,径首走进铺内。只见铺子里一张桌子赫然挂着一张巨大的水泥配方图,在石膏用量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二成”两个大字。
她嗤笑一声。
果然算错了。
“王爷这配方,不对。”朱七七抬手一指,“石膏只需半成,多了,路面不出三日,必定开裂。”
纳兰明哲挑了挑眉,“哦?那依朱县令的意思,是愿意指点一二了?”
朱七七迎上他那双带着狡黠的眼睛,忽然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可以。但本官有个条件。”
“请讲。”
“王爷得帮本官查一个人。”朱七七一字一顿,死死盯着他的反应,“半个月前,有人曾经看到,在县衙后院晕倒过的一个男人,但本官却没有看到,因此想知道他是谁?”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纳兰明哲周身那股清冽的雪松香,瞬间变得浓烈而充满了压迫感。
看着他骤然变化的表情,朱七七在心里冷笑。
跟我玩心眼?姐姐我玩套路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穿开裆裤呢!
“可以。”纳兰明哲忽然笑了,伸手接过她递来的、写着修正配方的纸张,“不过,本王也有一个条件。”
“王爷请说。”
“听闻令妹和大人长得一模一样,本王很想看看。”他修长的指尖轻轻划过纸面,意有所指,“下次,让她亲自来见本王,如何?”
朱七七的指甲狠狠掐进了掌心,面上却笑得愈发灿烂明媚。
“自然!等家妹找回来,定让她亲自登门拜访王爷。”
心里的小人己经把纳兰明哲从头到脚骂了个狗血淋头——还敢提“妹妹”?信不信老娘现在就用水泥把你封进墙里当承重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