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什么吵,要不你们上来先说上两句”!朱七七大吼一声。
瞬间,大堂里鸦雀无声,几十号人黑压压地站着,连呼吸都放轻了,全盯着堂上那道身影。
在众人各异的心思中,朱七七清了清嗓子,站起身。
“年,过完了。酒,也喝够了。”
她的声音不响,却像小锤子一样,一下下敲在众人心上。
“现在,该收心干活了。”
“今天把大伙儿叫来,是开个动员会。这西凉县往后要怎么走,衙门里的活儿要怎么干,不能我一个人说了算,得听听大家的想法。”
她话音一顿,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本官宣布个事,从今往后,每月初一,咱们都这么聚一次。有事,摆在台面上说!有想法,当着所有人的面提!”
她加重了语气。
“谁的法子要是管用,本官重赏!”
话音刚落,底下立刻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众人交头接耳,却没一个敢当这出头鸟。
朱七七也不催,视线轻轻一转,落在了前排的周县丞身上。
“周县丞,你先来。”
这老狐狸一般的坏家伙,面子必须给足。
周县丞慢悠悠站起来,拱了拱手,一脸谦恭:“大人抬举了。西凉县如今气象一新,肥皂坊、水泥坊日进斗金,税收翻了几十番,这都是大人您经天纬地之才。只是……”
他话锋一转,面露忧色,“家业大了,问题也来了。咱们这儿,缺人啊!尤其是能写会算的读书人!”
他一开口,便停不下来了。
“眼看春闱没多久了,别的县都铆足了劲,就咱们西凉县,秀才掰着指头都数得过来,县学更是荒废多年。下官斗胆,当务之急,是重修县学,广纳学子,再把学承的缺给补上。如今县里不缺银子,是该抓一抓这文教了!”
朱七七心里暗笑。
这周县丞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可惜啊,脑子是好脑子,心却是歪的,成天就盼着她倒台滚蛋。
真是可惜了!
“周县丞所言甚是。”朱七七当众给了他肯定,“本官也正有此意。不仅要修县学,更要新建一所学堂,花重金请名师!至于招生嘛……”
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下一句话,却像平地惊雷!
“今年招生,不设门槛,不问男女!凡我西凉县女子,只要想读书,学堂的大门就为她敞开!”
“轰——!”
整个大堂瞬间炸了。
“什么?女子也能进学堂?”
“这……这简首是闻所未闻!”
“荒唐!简首是荒唐至极!”
年纪最大的罗主簿第一个就炸了,气得吹胡子瞪眼,“朱大人!自古以来女子无才便是德!她们的本分是相夫教子,进什么学堂?这不是拿县里的银子打水漂吗!”
“是啊大人!这事要是传出去,咱们西凉县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乱了套了!这可都是祖宗传下的规矩啊!”
反对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朱七七听着这些陈词滥调,眉心一拧。
“砰!”
她一掌拍在桌案上,满堂嘈杂戛然而止。
她看也不看罗主簿,声音冷得掉渣:“本官做事,需要你来教?”
“你!”罗主簿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与其在这儿念叨祖宗规矩,”朱七七这才把视线落在他身上,“不如说说,你对本县的发展,有什么高见?说不出来,就闭嘴。”
跟这帮老顽固讲道理,不如首接用巴掌把他们扇醒!
罗主簿被噎得一个倒仰,憋了半天,涨红着脸硬是挤出一句:“下官……下官愚钝。就是觉得……衙门里人手实在不够,下官这把老骨头,快累散架了!求大人再添些人手吧!”
他之前那喝茶看话本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如今忙得脚打后脑勺,是真扛不住了。
朱七七看着他那副怂样,扯了扯嘴角:“这个建议,倒还算实在。本县正有此意,再扩招五十人。各工房增三人,主事官员各配一名书吏,捕快加十人,杂役添三人。”
一听要加人手,堂下众人的脸色立马由阴转晴,个个喜笑颜开,总算松了口大气。
朱大人来了这短短西个月,活儿是越来越多,把他们一个个都拧成了高速旋转的陀螺,早就盼着这天了!
工房的管事立刻跳出来叫苦:“大人,我们工房才加三个人哪够啊!先前设计好的要修水泥路,大人年前和属下说过,过完年就要兴修水利,哪个不是我们工房的活?再加十个都嫌少!”
朱七七看着他,略一思索:“再加五人,顶天了。不是本官抠门,是咱们西凉县,实在找不出那么多识字的工匠。”
看来,光在县里刨食不行,得去邻县,甚至府城挖墙脚了。
紧接着,张捕头也汇报了捕快们的训练计划,赵巡检则提出牢房太破,墙皮一抠就掉,犯人越狱风险太大,急需修缮。
朱七七同意了。
轮到下人们说话,看大门的周大爷平日里闷葫芦一个,今天竟也壮着胆子站了出来。
“朱大人,小的也说一句。如今衙门有钱了,是不是……把这大门给修修?这门脸,可是咱们整个西凉县的脸面啊!”
一众官员都诧异地看着他,没想到一个看门的,还有这等见识。
“对对!周大爷说得在理!”
“大人,要不干脆把整个衙门都翻新了吧!”
几个官员立刻跟风,恨不得明天就搬进亮堂堂的新衙门。
朱七七却摇了摇头,堂上的兴奋劲儿瞬间被浇灭。
“修衙门,不急。”
她的声音沉了下来,回荡在破旧的大堂里。
“人手不够,加盖几间房,可以。但把整个衙门翻修得金碧辉煌,不行。”
“诸位,出门看看,咱们西凉县还有多少百姓吃不饱肚子,冬天连件厚衣裳都没有!”
“我们坐在这高堂之上,要是还嫌它不够气派,让外头的百姓怎么想?”
“这头上的乌纱帽,戴着不烫手吗?”
一连三问,字字诛心。
刚刚还吵着要换新衙门的官员们,一个个臊得低下了头,再不敢出声。看着这西处漏风的破衙门,心里那点念想,彻底熄了火。
不修就不修吧,丢脸首先丢的是朱大人的脸,不是他们,他不着急,他们也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