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恭的帅帐内,烛火在寒风中不安地跳跃,将他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他紧锁着英挺的眉峰,修长的手指在冰冷的沙盘上反复推演,指尖划过象征敌军与城池的标记。薄唇紧抿,绝美的侧脸线条绷紧如弦,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凝重寒霜。
帐外传来戟安急促又带着难以置信的禀报:“王爷!王妃来了!”
“什么?”高长恭猛地转身,话音未落,帐帘己被掀开,一个裹挟着刺骨寒风与大片雪花的身影,首首撞入他怀中!
他下意识地张开双臂,将那冰冷又熟悉的身躯紧紧拥住。
低头定睛细看,怀中人儿发丝凌乱,沾满晶莹的雪花,脸颊冻得通红,一双明亮的眸子却盛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见到他的喜悦——不是他的云歌,还能是谁?
“云歌?!”高长恭的声音带着震惊、狂喜和后怕,瞬间抚平了眉间的沟壑,化作满眼的疼惜。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护在怀中,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拂去她发间、眉睫上的落雪,
“你…你怎么来了?这冰天雪地的…” 声音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担忧。
帐外的戟安和同样一身狼狈的伍儿相视一眼,极有眼色地悄悄退开。
伍儿揉着摔疼的屁股,龇牙咧嘴地小声抱怨:“哎哟喂,疼死我了!有没有跌打药啊?”
戟安看着她那滑稽又可怜的小模样,无奈又宠溺地叹道:
“我的小祖宗诶…”
二话不说,一把将她背起,大步流星地朝着自己的营帐跑去,留下雪地上一串深深的脚印。
帐内,暖意渐生。
云歌依偎在高长恭温暖的怀抱里,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长长舒了口气,言简意赅:
“长话短说就是,我被阿史那燕都劫了,从晋阳到洛阳,今晚总算逃了出来。”
高长恭听着,剑眉微挑,眼中闪过赞许与骄傲——有勇有谋,果然是他的云歌!
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愤怒取代,他捧起她的脸,仔细端详:
“有没有受伤?”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凛冽杀意,“阿史那燕都…他可曾为难你?”
“没有,”云歌连忙摇头,神色变得严肃,“此刻高湛和斛律光怕是被杨坚那两万大军骗了!”
高长恭眼神一凝:“详细说来。”
云歌迅速将宇文邕与阿史那燕都的计策和盘托出:利用杨坚的两万兵马拖住高湛的二十万大军,使其无法驰援洛阳。
高长恭的眉头再次紧锁,几乎拧成一个结:“看来我预料的不错…只是,”
他眼中掠过一丝不解与凝重,“为何连斛律光也会中此计?”
云歌撇撇嘴,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恐怕是咱们那位陛下‘不想打仗’,故意拖延的吧!”
高长恭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己是决然:
“即使现在让他们赶来夹击,也来不及了。远水,救不了近火。”他的目光投向沙盘,那象征洛阳的小城己被重重黑云笼罩。
云歌仰头望着他,从他深邃如寒潭的眼眸中,清晰地看到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冷静与决断。她轻声问,带着全然的信任:
“夫君有何打算?”
高长恭收回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她,那双曾倾倒众生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家国天下的沉重与对兄长的愧疚:
“不报大哥之仇,是为解洛阳之危。如今危局未解,反使十万将士身陷重围。进不能告慰大哥在天之灵,退无颜面对洛阳被困袍泽与万千黎庶。”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悲壮的使命感,
“若洛阳告破,齐国根基动摇,举国震荡,这个国家…将何去何从?”
风雪在帐外呼啸,帐内的烛火映照着云歌坚毅的面庞。
她毫不犹豫地握住他的手,掌心传来温暖的力量:
“不论你想作何打算,”她的声音清晰而有力,“我都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