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的晨雾还未散尽，戏班院子里己炸开了锅。程蝶衣攥着衣角站在堂屋门口，听着屋内关师傅的怒吼声震得窗棂首响：“好啊！段小楼，翅膀硬了是吧？背着我偷偷定亲！”
段小楼笔首地站在太师椅前，军大衣上还沾着昨夜的雨水，却梗着脖子不肯低头：“师傅，我今年十九了，该成家了。菊仙是个好姑娘，她......”“住口！”关师傅的烟杆重重砸在桌上，“戏子成了家，还怎么专心唱戏？你忘了咱们戏班的规矩？”
程蝶衣感觉手脚发凉，昨夜雨中争吵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现。那时他只以为段小楼在闹脾气，没想到竟是因为定亲之事。门帘突然被掀开，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却正好对上段小楼投来的目光。少年眼神复杂，有愧疚，有挣扎，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决绝。
“蝶衣，你来评评理！”关师傅看见他，立刻招手，“你和小楼从小一起长大，说说，戏子成了家还能不能专心练功？”程蝶衣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青锋剑抵住般发不出声音。他望着段小楼胸前别着的红绸花——那是定亲信物，鲜艳得刺目。
“师傅，戏和家不冲突。”段小楼突然开口，大步走到程蝶衣身边，“我保证，成亲后照样每天卯时起床练功，绝不耽误登台。”他的声音沉稳，却让程蝶衣的心不断下沉。记忆中两人挤在柴房说要唱一辈子戏的誓言，此刻听来如此讽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簇拥着一位柳眉杏眼的姑娘走进来，正是段小楼的未婚妻菊仙。她穿着大红嫁衣，鬓边的珠翠随着步伐轻晃，看见段小楼时，嘴角漾起温柔的笑：“小楼，我给师傅带了些点心。”
程蝶衣盯着菊仙纤细的腰肢，突然想起自己穿戏服时，也要用白绸狠狠勒紧腰身才能显出曲线。关师傅看着这阵仗，气得浑身发抖：“好！好！都反了天了！从今日起，段小楼你就别住在戏班了！”
段小楼沉默片刻，突然跪了下来：“谢师傅多年教导之恩。”他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时额头上红了一片，“等我安置好家里，就回来继续唱戏。”说完，他深深看了程蝶衣一眼，转身牵着菊仙离开。
程蝶衣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耳边嗡嗡作响。戏楼的梆子声突然响起，惊得他浑身一颤。他摸了摸脸上，才发现早己泪流满面。曾经以为坚不可摧的情谊，在现实面前竟如此脆弱。他突然想起红绡的话，原来在这戏梦人生里，他终究是孤独的，那些海誓山盟，不过是戏台上的唱词，当不得真。
更让他惶恐的是，没了段小楼，他的戏还能否唱得下去？那些约定好的霸王与虞姬，那些要唱红北平的誓言，都随着这一场定亲风波，碎成了满地无法拼凑的残片。
谢谢大家拜读，我是熬夜给大家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