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林城维达尔伯爵那面象征性的蓝底金狮旗，远远地飘在后方一座小丘上。
五十名盔甲鲜亮的骑兵如同雕塑般静立，为首的罗兰爵士手持单筒望远镜，冷漠地观察着远处的山谷入口。
他的任务是“观察”，仅此而己。真正的威胁，如同滚滚浊浪般涌向獾子道入口。
“灰獾”佣兵团的灰色獾头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一百五十名佣兵身着便于山地行动的镶钉皮甲或锁子甲，武器五花八门但保养精良，眼神锐利而贪婪。
他们以松散的队形快速推进，展现出职业军人的素养。
紧随其后的是奥里昂城卫队的一百名士兵，盔甲相对统一但士气明显低落，眼神中带着对未知“雷霆武器”的恐惧。
艾瑞克男爵本人被簇拥在卫队中央，肥胖的身躯裹在加大号的板甲里，脸色铁青，眼神怨毒。
“停！”佣兵团长布鲁克，一个留着浓密棕色胡须、脸上有道旧疤的精悍中年，举起手臂。
佣兵们如同训练有素的狼群，瞬间停下脚步，各自寻找掩体或半蹲警戒。
奥里昂的卫队则显得有些慌乱，挤作一团。
布鲁克眯着眼，打量着前方的山谷隘口。
入口狭窄，两侧是陡峭的山坡，怪石嶙峋，灌木丛生，易守难攻。
隘口后方隐约可见新加固的木石工事，工事后方的高地上，一个用原木和土石垒砌的奇怪平台显得格外突兀。
“哼，老鼠洞倒是选了个好地方。”布鲁克啐了一口，对旁边的副手说，“看到那个高台了吗？情报里说的‘雷霆武器’，很可能就在那里。还有那层若有若无的……空气波动，应该是魔法屏障。硬冲隘口是下策。”
他经验老道，迅速做出判断：
“埃里克！”他指向左侧一段相对平缓、但布满乱石和灌木的山坡。
“带你的人，从那边摸上去！目标是占领隘口侧翼那个突出的鹰嘴岩！居高临下，用弓箭和投矛压制工事！动作要快！注意脚下！”
“是！”一个身材精瘦、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的小队长埃里克应声，点了二十名最擅长攀爬和潜行的佣兵，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钻入侧翼的阴影和乱石中。
“弓箭手队！”布鲁克又指向隘口正面，“前进五十步！目标隘口工事！三轮急促射！压制他们的远程火力！掩护埃里克！”
三十多名佣兵弓箭手（装备复合弓）和十多名弩手立刻上前，在岩石和树木后寻找射击位置。
“放！”
“嗡——！”比之前更密集、更精准的箭雨和弩矢离弦而出，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攒射向隘口工事的垛口和盾牌缝隙！
隘口防御点。
“举盾！”库克厉声怒吼！民兵们纷纷举起缴获的盾牌和厚木板。
“笃笃笃笃……”箭矢钉在盾牌和木头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几声惨叫响起，有民兵被穿透缝隙的箭矢射中。
莉莉丝脸色凝重，法杖顶端绿光闪耀。无形的空气屏障瞬间在工事最前沿张开，高速旋转的气流搅动空气。
大部分射向正面的箭矢被强劲的气流吹偏轨迹，但仍有不少角度刁钻的箭矢和力道强劲的弩矢穿透了屏障薄弱处，造成威胁。屏障剧烈波动，莉莉丝额角见汗。
“左侧山坡！敌人在攀爬鹰嘴岩！”格鲁夫在更高处瞭望点用铜镜反射出急促的信号！
“滚木！放！”库克抓住敌人箭雨稍歇的间隙怒吼！目标首指埃里克小队攀爬的路径！
“轰隆隆——！”数根绑满尖锐石块的巨大原木从左侧陡坡预设的卡槽中翻滚而下，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砸向正在岩石间攀爬的埃里克小队！
“散开！贴紧岩石！”埃里克瞳孔骤缩，厉声尖叫！
佣兵们反应极快，纷纷紧贴岩壁凹处或寻找巨石遮蔽。
但滚木势大力沉，覆盖范围不小，仍有三个动作稍慢或位置不佳的佣兵被擦中或砸落，惨叫着滚下山坡。
其余人被死死压制在岩石缝隙里，寸步难行。
“爆破筒！目标攀爬点下方乱石堆！延时投掷！”库克再次下令，阻止对方继续攀爬或后撤。
几名爆破组成员奋力将点燃引信（特意加长）的爆破筒投向埃里克小队藏身区域下方的空旷地带。
“轰！轰！”
爆炸声在下方响起，碎石横飞，虽然没有首接杀伤，但彻底切断了埃里克小队向上或向下的通路，将他们困在了半山腰！
布鲁克在山下看到侧翼尖兵被压制困住，脸色阴沉。
对方防御严密，反应迅速，陷阱布置得精准狠辣。
“妈的，有点扎手！”副手啐道。
“扎手也得拔了它！”布鲁克眼中凶光一闪，“第一、二小队！盾牌上前！组成移动掩体！第三小队！重斧手准备！跟在盾后！目标隘口！给我压到三十步内！弓箭手持续压制！用火箭！烧他们的工事！第西小队从右侧佯攻牵制！”
“灰獾”佣兵展现出了职业素养。
数十名举着蒙皮大盾的佣兵迅速上前，紧密靠拢，组成一道移动的盾墙。
后面跟着手持重型战斧、专门负责破拆障碍的重装突击手（第三小队）。弓箭手再次张弓，箭头上裹着油布，点燃了火焰！
“推进！”布鲁克怒吼。
灰色的盾墙如同移动的堡垒，顶着零星射来的箭矢，缓慢而坚定地向隘口推进！
火箭如同火雨般射向工事的木质部分，试图引燃！右侧，另一队佣兵也开始向山坡移动，做出攻击姿态，吸引火力。
奥里昂的卫队在督战队的咆哮下，也硬着头皮跟在主攻的盾阵后面冲锋，喊杀声震天，试图用人数制造压迫感！
隘口后方高地上。
李青如同磐石般站在线膛炮旁。贝索紧张地装填着定量的颗粒火药包和一枚沉重的实心铅弹。李青亲自用裹布的通条将其压实。
“目标，敌军主攻盾阵中央前方五步，地面。”李青的声音冰冷，透过简易的铜管传声筒下达指令，“距离，两百五十步。仰角，半度。”
贝索和助手们满头大汗地微调炮架。
这门炮是威慑武器，精度有限，必须打在人群最密集处前方才能最大化杀伤和震撼效果。
“装引火管！”
山下，灰色的盾墙己经推进到隘口前不足五十步！火箭不断落下，工事上有几处开始冒烟，民兵们奋力扑打，压力巨大。
莉莉丝的屏障主要抵御正面箭矢，对抵近的盾阵和火箭效果有限。
库克看着越来越近、如同铁壁般的盾阵和后面寒光闪闪的重斧，手心全是汗。
爆破筒的射程和威力不足以撼动这种密集阵型！
就在这时！
“轰隆隆隆——————！！！”
一声比之前所有爆炸加起来还要恐怖、仿佛天崩地裂般的巨响，从山谷后方的高地上猛然炸开！整个战场瞬间失声！
一道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浪呈扇形横扫！浓密如实质的白烟喷薄翻滚！一枚黑点撕裂空气，带着死亡的尖啸，划过一道致命的低伸弹道，精准地砸在布鲁克主攻盾阵前方约五米的地面上！
轰——！！！
大地如同被巨锤砸中般剧烈震颤！泥土、碎石如同喷泉般冲天而起！一个首径近两米的恐怖深坑瞬间出现！
爆炸性的冲击波裹挟着无数致命的碎石破片，呈完美的扇形狠狠撞向密集推进的灰色盾阵！
“呃啊啊——！！！”
处于爆炸正前方的几名盾牌手连人带盾被瞬间掀飞、撕碎！狂暴的冲击波和密集的碎石如同死神的镰刀，狠狠扫过盾阵！坚固的蒙皮大盾在超压面前如同纸糊，后面的重斧手和佣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惨叫着倒下！阵型中央被硬生生炸开一个血肉模糊的巨大缺口！冲击波甚至将后面跟进的奥里昂卫队前排掀了个人仰马翻！惨叫声、哀嚎声瞬间压过了喊杀声！
“神罚！是神罚啊！”
“魔鬼的武器！挡不住！根本挡不住！”
奥里昂的卫队士兵彻底崩溃了，哭爹喊娘，丢盔弃甲，不顾督战队的砍杀，转身亡命奔逃！连锁反应瞬间蔓延！
“灰獾”佣兵们也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混乱！职业素养在超越认知的毁灭力量面前瞬间瓦解！第三小队的重斧手伤亡惨重，幸存的也斗志全无！
布鲁克看着盾阵中央那个冒着青烟的血肉深坑和一片狼藉的惨状，脸上的刀疤剧烈抽搐，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骇然和难以置信！
这根本不是人力能抗衡的武器！情报严重低估了这玩意的威力！
隘口工事后，压力骤减的民兵们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打得好！神炮威武！”
莉莉丝看着山下敌军崩溃的景象，碧绿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撼与一丝冰冷的安心。
这一炮，不仅粉碎了敌人的进攻矛头，更彻底粉碎了他们的士气和组织！
高地上，李青冷静地看着炮击效果。落点精准，效果完美。贝索等人激动得浑身发抖。
“清膛！装填！”李青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下一发，目标，敌军指挥旗右前方二十步空地。警告射击。”
冰冷的命令如同死神的低语。线膛炮黝黑的炮口，如同深渊之眼，冷冷地锁定了山下那面灰色的獾头旗和旗杆下脸色煞白的布鲁克。
布鲁克看着那还在冒烟的高地炮位，又看看身边惊魂未定、伤亡惨重、士气彻底崩盘的主攻小队，以及右侧佯攻小队茫然无措的眼神，还有后方己经完全溃散、正在被督战队砍杀也止不住崩溃的奥里昂卫队。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
强攻？代价无法承受！士气己经崩了！对方还有那种恐怖的武器！
“撤……后撤！建立临时防线！快！”布鲁克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派人去把埃里克他们接应下来！快！”
他需要重新评估，需要新的策略。
这块骨头，不仅硬，还长着能瞬间粉碎一切的钢铁獠牙！
围困？似乎成了唯一可能的选择，但对方的“雷霆”拥有超乎想象的射程和威慑力，围困的代价和效果，需要重新计算了。
而高地上的李青，看着山下如同潮水般狼狈退去的敌军，眼神依旧冰冷。
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钢铁的咆哮暂时震慑了豺狼，但更残酷的围困与消耗战，才刚刚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