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的次日并不是叫大起的日子。
昨日喝多了酒,雍正难得起晚了些,一向都是躺着目送他去上朝——当然,也有可能压根没醒的曦滢今天都己经起床准备出门请安了。
他一边被苏培盛伺候着穿衣,一边看妆镜前的曦滢穿戴,兴致来了,亲自从曦滢的妆奁中挑了一支紫翡的绣球花簪替她插在了小两把头上。
曦滢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和还没更换但己经挑好的浅紫色旗装,倒是搭配得上。
那就宠宠他,用他挑的吧。
曦滢坐着没动,仰着脸得寸进尺:“皇上今日要不要替臣妾画眉?”
“好,便依你。”雍正一脸宠溺的拿过妆奁里的螺子黛,凑过来弯腰小心的替曦滢描眉。
就是这宠溺的表情,有把曦滢油到。
嗯,下次不这么玩儿了。
曦滢的眉毛生的好,并不必如何仔细描画,雍正完成了他的杰作,认真端详,第无数次感叹,真是难得的美人。
“你戴紫色好看,衬得你白白净净,前些日子扬州进贡了几匹轻容纱,颜色衬你,赶明儿让苏培盛给你送来。”
“谢皇上。”曦滢闻言眼睛变得亮晶晶的,伸手替雍正扣上了最后那颗没扣上的扣子。
怎么不算是伺候皇上穿戴了呢。
“昨天说要请旨赐婚那几家的福晋,赶明儿你找个由头,叙旧也罢,办个小宴也好,叫她们进宫来细说,想要什么样的都问问清楚,既是第一回求朕办事,自然要把事都办好。”
雍正一大早惦记着这件事,特意拿出来叮嘱,毕竟这还是他一首示好但没啥用的宗亲第一回求他办私事,他急于拉拢,自然有些上赶着。
“可皇后娘娘那边挂心太后,怕是没功夫管这个……”况且人家可不愿意跟宜修有什么来往。
“你请安的时候同她知会一声便是,到时候她们递牌子进来,去景仁宫请安便是,宴会就不必来了。”在雍正看来,这都不打紧。
“那是不是也邀请些家世年龄同三阿哥相当的格格让她们福晋进宫来看看?”
“唔,朕得空斟酌几家,也让齐妃看看,你到时候一起召进来,两件事便一并办了。”雍正一拍脑门,就这么决定了。
“那皇上,臣妾能不能借光把额娘也请进宫来?”曦滢温言软语的拉着雍正的袖子撒娇,“臣妾都好久没看见额娘了,也不知道府里好不好。”
雍正一听她撒娇就迷糊,这等小事哪有不应的:“准了!”
小朝会也要到时辰了,雍正神清气爽的离开永寿宫。
曦滢也该动身去景仁宫请安了。
曦滢这边一动,守在翊坤宫门口的小太监腿脚机灵的跑回去报告:“颂枝姑姑,永寿宫己经动身了。”
里头的华妃听见,扶了扶鬓边的流苏:“走吧。”
她向来喜欢压轴出场,让她在曦滢之前到景仁宫主动的屈居次席她不甘心,每每都是等曦滢先到了,她才会出现。
但她也不敢迟和妃太多,别看和妃的封号是和,她可一点也不和气,让和妃等太久,小姑奶奶可是要翻脸的。
华妃出门晚,但抬轿的小太监们的脚程都比永寿宫的快些,几乎是紧跟着曦滢跨入景仁宫的脚步,轿辇停在了景仁宫的门口。
曦滢跨进景仁宫,便耳尖的听见末席的欣常在又在当众蛐蛐她:“和妃娘娘每天都这般守时,还真……”
“和妃娘娘到~”欣常在的话被门口太监通传的声音吓了一跳,想起她抄写的三遍宫规,有些后悔自己嘴太碎。
“本宫准时来景仁宫请安,可从未迟到过,”曦滢走进来,无视妃嫔们请安的声音,率先发难“欣常在是皇上的潜邸旧人了,还生淑和公主,如今身怀龙裔还是只能敬陪末座,自己真的一点也不会反省吗?”
欣常在被曦滢扎心,但是又自知理亏,讷讷不敢回嘴。
好在曦滢也不过这么一说,毕竟欣常在还怀着宜修的堕了么订单呢,要是因为她的发难出了什么意外——
她可不想给宜修背锅。
曦滢屈膝朝皇后请安,稳坐高台的宜修今天的表情阴沉,垂目抚摸着自己手里的玉如意:“既然来了,都坐。”
看来皇后心情不好啊,没关系,等她回了话,她的心情会更不好的。
这边的争端似乎平息,刺头华妃又来了。
作为皇后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妃嫔挑衅,士可忍孰不可忍。
齐妃作为皇后的头号小弟看着她的脸色,开始勇敢的一挑二,“和妃娘娘侍奉皇上卡着时间来便罢了,怎么华妃娘娘不伺候皇上了还来得这般迟?”
“毕竟就算皇上没来,本宫也得忙着协理六宫,还有殿选事宜,自然忙得很,像齐妃这般无宠也无权的人,是体会不到这般辛苦的。”华妃自然伤心皇上的冷落,但她是决计不会在皇后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视同仁的把在场几乎是除了曦滢之外的所有人都骂进去了。
齐妃的面色变了一变,自动跳过无权的话题:“是啊,要说得宠,全宫上下谁不羡慕和妃妹妹呢,皇上许久不进后宫,难得进一次便去和妃妹妹那里,连端午也不例外,现在连殿选都——”
“好了,大清早呜呜喧喧的成何体统,你们都是要为天下作表率的妃嫔,如此作态,成何体统。”宜修看不下去齐妃的无差别攻击了,大清早被敌军和友军插了一刀又一刀,谁受得了,“赶明儿新人入宫,你们也这般做表率吗?”。
“臣妾知错。”齐妃看皇后生气,立刻滑跪认错。
“叫我说,齐妃还是多关心关心三阿哥吧,若不是本宫提醒,皇上可想不起要给阿哥赐婚,不多劝一句,皇上都没想着去问问三阿哥想要什么样的福晋。”
“对了,皇上说打算晚上去问你,你若不先找三阿哥问问清楚,等皇上上长春宫您还是只能说三阿哥又长高了这种鬼话,那可就贻笑大方了。”
曦滢面不改色的当众放大瓜,一手的那种。
齐妃果然管不上什么权利什么宠爱什么奉承皇后了,满心都是弘时讨媳妇,皇上要问话这等大事,后面曦滢的挤兑全然没听进耳朵。
立时有些如坐针毡,恨不得当场告退。
“哦对了,今天有件要紧事要回皇后娘娘。”
“皇上吩咐臣妾开个小宴,把昨天来请婚的宗室福晋都请来永寿宫一叙,还有可能成为三阿哥福晋的格格和她们的长辈以及臣妾的额娘,也一并邀请。”
曦滢补充:“对了,皇上体贴皇后娘娘伺候太后娘娘无暇他顾,特意吩咐让只要同皇后娘娘递牌子请安即可,宴会不必劳烦娘娘抽时间参加。”
闻言,皇后瞬间攥紧了手里的玉如意,最后终于没绷住:“和妃,你随意插手宗室和三阿哥的婚配大事,染指后宫之主的权利,太过僭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