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嘎子心中一横，双手死死抓住尸体的脚踝，用尽全身力气往回拖拽！尸体的重量加上水的阻力，让他感觉像是在拖一座山！冰冷的尸体在水中晃动，带起一片污浊的漩涡。
“哗啦！”二嘎子终于将尸体的上半身拖到了他和徐北附近。
尸体面朝下，背上的那截断刺刀在污水中若隐若现。二嘎子不敢去看尸体的脸，他咬着牙，摸索着尸体身上的军装纽扣。
冰冷、僵硬、滑腻…
恶臭几乎让他窒息。
手指在颤抖，胃里翻江倒海。
但他没有停！一颗、两颗…他粗暴地撕扯着尸体的上衣！布料被粪水浸泡后异常坚韧，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件沾满血污和秽物的土黄色军装外套扒了下来！
紧接着是那顶同样污秽不堪的屁帘帽！
做完这一切，二嘎子感觉自己快要虚脱了。他大口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恶臭。
他看着手里这两件来自死人的“伪装”，又看看旁边漂浮着的另一具日军尸体（可能是后来掉下来的），眼中闪过一丝更深的疯狂。
一件不够！北哥也需要！
他再次扎进污水中，用同样的方法，从另一具尸体上扒下了另一套军装外套和屁帘帽！这一次动作快了一些，但内心的恐惧和恶心感却丝毫没有减少，反而因为重复而变得更加麻木。
当他带着两套散发着浓烈死亡气息的“衣服”回到徐北身边时，徐北的头几乎己经完全沉入水面之下，只有口鼻处偶尔冒出一个微弱的、带着污物的气泡。
“北哥！醒醒！不能睡！”二嘎子带着哭腔嘶喊，拼命将徐北的头托出水面。
他手忙脚乱地将那件冰冷湿透、沾满血污和秽物的日军军装外套套在徐北身上。
徐北的身体毫无反应，任由摆布，像一具真正的尸体。
军装穿在他身上显得异常宽大和不协调。
二嘎子又颤抖着手，将那顶同样肮脏的屁帘帽，用力扣在徐北湿漉漉、沾满污物的头上，尽量压低帽檐，遮住他那张虽然污秽但明显是国人的脸。
然后，他飞快地给自己也套上另一件日军军装，戴上另一顶屁帘帽。
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湿衣服紧贴在皮肤上，让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胃里又是一阵翻涌。
做完这一切，二嘎子累得几乎要瘫倒。他一只手死死搂着徐北的腰，让两人都勉强浮在水面上，另一只手则用力划水，艰难地拖着徐北沉重的身体，向化粪池边缘、靠近巷子的方向挪动。
头顶上，银行大楼后墙的枪声似乎稀疏了一些，但远处的巷战炮火声依旧激烈。
爆炸的火光不时将这条肮脏的后巷短暂照亮，映出化粪池里漂浮的污物、尸体，以及两个穿着日军军装、在恶臭中挣扎的“鬼影”。
二嘎子的目标很明确——化粪池边缘靠近巷子一侧，有一处相对低矮、长满湿滑青苔的砖墙缺口。
那是他唯一的生路！他必须拖着北哥爬上去！
每挪动一步都异常艰难。
徐北的身体像灌了铅，二嘎子自己的体力也早己透支，屁股和大腿的伤口在污水中浸泡后麻木又刺痛。
恶臭熏得他头晕眼花。
但他咬着牙，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混合着脸上的污物流下。
“北哥…快了…就快了…”他不停地喃喃自语，像是在催眠自己，也像是在给怀里的徐北打气。
徐北毫无反应，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终于，他们挪到了池边。
冰冷的砖墙触手可及。
二嘎子用尽最后的力气，先将徐北沉重的身体推向那处低矮的缺口，让他的上半身勉强趴在湿滑、布满青苔的池沿上。然后他自己也挣扎着，双手死死抠住砖缝，脚在滑腻的池壁上乱蹬，拼命向上爬！
青苔滑不留手，伤口剧痛钻心，他一次次滑落，冰冷的粪水一次次呛入口鼻，每一次失败都让他离崩溃更近一步。
“不能死…不能死在这里…”二嘎子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他眼中布满血丝，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指甲在粗糙的砖石上抠得鲜血淋漓！终于，在一次拼尽全力的挣扎后，他半个身子爬上了池沿！
他顾不上喘息，立刻回身，死死抓住徐北的肩膀和手臂，用肩膀顶住徐北的腰，用尽吃奶的力气向上拖拽！
“呃…啊…！”二嘎子喉咙里发出用力的闷哼，脖子上青筋暴起。徐北沉重的身体在湿滑的青苔上艰难地向上移动。
一寸…两寸…
冰冷的空气带着硝烟味，灌入二嘎子灼痛的肺部，显得格外珍贵。
但同时，巷子远处似乎传来了脚步声和日语交谈声！越来越近！
二嘎子吓得魂飞魄散！最后的潜力被彻底激发！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双脚死死蹬住池壁，腰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向上拱！
“噗通！”
徐北沉重的身体终于被他连拖带拽地弄出了化粪池，重重地摔在冰冷、肮脏、铺着碎石和垃圾的后巷地面上！
二嘎子自己也精疲力竭地瘫倒在徐北身边，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恶臭和灼痛。
两人身上穿着肮脏不堪的日军军装，戴着同样污秽的屁帘帽，浑身浸透恶臭的粪水，脸上、身上糊满了血污和污物，躺在昏暗的后巷里，如同两具刚从地狱爬出来的腐尸。
巷子拐角处，脚步声和日语交谈声清晰可闻！手电筒的光柱在墙壁上晃动！
二嘎子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猛地翻过身，连滚带爬地扑到徐北身上，用自己的身体尽可能遮挡住徐北的脸，同时将头死死埋在地上，模仿着旁边另一具真正日军尸体的姿态，一动不动。
冰冷、肮脏的地面紧贴着他的脸颊，恶臭和血腥味混合着硝烟味钻入鼻腔。他紧闭着眼睛，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寒冷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背上那件日军军装的冰冷和湿重，能听到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以及巷子尽头越来越近的、皮靴踩在碎石上的“咔咔”声！
手电筒的光柱扫了过来，刺眼的光芒在眼皮外晃动。
日语交谈声就在几米外停下，带着疑惑和警惕。
二嘎子屏住呼吸，感觉时间都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