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月将至

青石镇的黄昏总带着股锈味。林秋生蹲在铁匠铺后巷，用破布擦着掌心的血泡。老铁匠的咳嗽声从熔炉房传来，混着铁块被捶打的闷响，震得屋檐下的铜铃叮当乱晃。

"小秋，把淬了冰魄草的绷带拿来。"老铁匠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手又磨破了？你这孩子，偏要学打铁，手劲没见长，倒把命搭进去了。"

林秋生应了一声，从竹篓里摸出布包。指尖刚碰到伤口，一阵灼痛突然从后颈窜上来，像有人拿烧红的烙铁贴着皮肤。他踉跄两步，撞翻了墙角的炭盆，火星子噼啪炸在青石板上。

"又犯病了？"老铁匠佝偻着背走出来，浑浊的眼睛扫过他后颈——那里有块暗红胎记，形状像条蜷曲的龙。十六年来，这胎记每月十五都会发烫，今夜月圆，烫得更厉害了。

林秋生攥紧衣领，喉结动了动："没事，铁匠铺的风大......"

话音未落，镇外传来破空之声。

那是剑鸣。

林秋生猛地抬头，看见三道黑影掠过青瓦屋檐，衣袂翻卷如夜枭。为首者面覆青铜鬼面，腰间悬着柄缠满符咒的长剑，剑鞘上"玄霄"二字在暮色里泛着冷光——他在噩梦里见过这标记。

"找到了。"鬼面人开口，声音像两块磨盘相蹭，"神脉余孽的气息，就在这条巷子里。"

老铁匠的手突然抖了抖，铁钳"当啷"掉在地上。林秋生这才发现，老人的手背上有道旧疤，形状竟和他后颈的龙形胎记有几分相似。

"小秋，跑！"老铁匠吼了一嗓子，抄起烧红的铁钳朝鬼面人砸去。鬼面人不闪不避，抬手一抓，铁钳在触及他掌心的瞬间熔成铁水，"嗤啦"溅在青石板上。

林秋生转身就跑，可刚跑到巷口就被一道白绫缠住脚踝。他重重摔在地上，后脑勺磕在石墩上，鲜血混着汗水流进眼睛。朦胧中，他看见另外两个玄霄宗弟子分开，一个提着带倒刺的鞭子，另一个手里握着面青铜镜——镜面映出他后颈的胎记，正泛着妖异的红光。

"灵脉境三重？"持镜弟子皱眉，"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等等，这血脉波动......"

"废话真多。"鬼面人一步跨到林秋生面前，指尖凝聚起幽蓝剑气，"杀了，免得节外生枝。"

剑气破空而来的刹那，林秋生后颈的灼痛突然炸开。他听见一声清越的龙吟，像是来自血脉最深处的呐喊。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碎裂了——是母亲当年封印时设下的禁制？

"不......不要......"他无意识地嘶吼，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皮肤下有金色纹路游走，骨骼发出爆豆般的脆响，眨眼间，整条右臂化作暗青色骨刃，表面布满细密的龙鳞，刃尖滴着淡金色的血。

持鞭弟子慌忙甩鞭，鞭梢却被骨刃轻易斩断。鬼面人瞳孔骤缩，终于露出惊色："这是......神脉觉醒？不可能！当年林震北的神脉早被他自斩了......"

林秋生听不懂这些，他只看见鬼面人腰间的剑。那剑在发抖，像见了天敌的蛇。他想起了母亲临终前的话："阿秋，若有一日血脉觉醒，记住，你是林震北的儿子，神脉一族的......"

"死！"他挥刀。

骨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像撕裂布帛。鬼面人勉强抬剑抵挡，却见金铁交鸣中，自己的佩剑竟寸寸断裂。骨刃余势不减，从他胸口穿出，在背后透出一截染血的鬼面。

"这不可能......灵海境的护体罡气......"鬼面人不敢置信地低头，鲜血从他七窍涌出，"你......你才凡体境......"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就开始崩解，像被风吹散的灰烬。

另外两个弟子转身要逃，林秋生却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眼底涌出来。他的双瞳变成熔金色，血焰在眼底跳动，抬手一抓，持鞭弟子的灵海境罡气竟被生生扯散。那弟子惨叫着被捏成血团，最后一个弟子跪在地上磕头，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前辈饶命！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不知道您是......"

"谁派你们来的？"林秋生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玄霄宗内门长老......苏沉舟......他说要取您的血脉......"弟子的话音越来越弱，"求前辈......放过我......"

骨刃落下。

林秋生站在三具尸体中间，右手还在滴着金血。他后颈的胎记不再发烫，反而泛着温凉的光。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半块玉牌——那是母亲塞给他的，刻着"秋生"二字，边缘有半截龙纹。

老铁匠颤巍巍地走过来，捡起地上的鬼面。面具内侧刻着一行小字："血月之夜，神脉必绝。"

"当年......你娘把你藏在米缸里，我用铁水封了门......"老铁匠的眼泪掉在铜铃上，"她最后说，十六年后的血月，会有灾劫......"

林秋生抬头看向天空。今夜的月亮比往常红得多，像浸在血里的银盘。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他摸了摸后颈的胎记，又看了看手中的骨刃——这双能斩灵海境的手，今后该握什么？

青石镇的夜，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