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冷是在晨跑时拐进旧巷的。
昨夜那只黑猫消失的方向总在她脑里晃,像根细刺扎着后颈。
她换了双轻便的运动鞋,特意绕开主路,沿着墙根走——墙皮剥落的痕迹里还嵌着半截生锈的铃铛,和昨晚若有若无的声响对上了号。
“喵——”
一声细弱的呜咽从水泥管道里钻出来。
隋冷脚步顿住,弯腰扒开堆在管道口的破纸箱,就见一团灰毛缩在阴影里,右前爪上结着暗红的痂,正不住发抖。
“别怕。”她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猫咪的耳朵。
那猫先是炸毛,可嗅见她掌心残留的鱼干味,又慢慢蹭过来,喉咙里滚出委屈的咕噜声。
隋冷摸出随身带的消毒棉,沾了点矿泉水给它清理伤口,“谁弄的?流浪猫里也有霸王?”
话刚出口,她就顿住了——猫的喉咙突然发出清晰的气音:“穿黑鞋的……踢我。”
隋冷的手指在棉片上收紧。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一阶动物说完整句子,咪咪(她临时给这猫起的名)虽然只能说简单短句,但比起之前接触的宠物狗,信息密度高了不少。
她压下心跳,轻声问:“除了黑鞋,昨晚巷子里还有谁?”
灰猫歪头舔了舔她手背,伤口的痛似乎被安抚了些:“夜里……搬箱子。”
“什么样的箱子?”
“铁的,沉。白大褂的人……推小车。”
隋冷后颈的血管跳了跳。
前几天码头查到的绿色铁皮箱突然浮现在眼前,而“白大褂”这个关键词,和那些外文标签的镇定剂药瓶叠在了一起。
她从包里摸出颗冻干,递到咪咪鼻尖:“再想想,白大褂的人在做什么?”
灰猫的瞳孔缩成细线,像是在回忆:“打针……人躺床上,动不了。”它突然炸起毛,“有个女的吐白沫,白大褂骂‘废物’。”
隋冷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掏出手机快速记关键词:旧巷、铁箱、白大褂、非法注射。
联想到上周医院接到的三起“不明药物过敏”急诊,后颈的闷痛突然窜成锐痛——这不是巧合。
“咪咪,能帮我个忙吗?”她解下运动发带,把藏在包里的微型摄像头系在猫脖子上,“这个小盒子不会疼,你要是看见白大褂的人,就溜进他们屋里,能做到吗?”
灰猫歪头蹭了蹭她手腕,算是应下。
隋冷守在巷口的便利店买了杯热豆浆,眼睛却一刻没离开监控画面。
摄像头的画质有些模糊,但足够看清——咪咪顺着围墙溜进巷尾的红砖墙院,铁门虚掩着,门牌号被油漆涂得斑驳。
画面晃了晃,切入室内。
白瓷砖地面泛着冷光,靠墙摆着三张带约束带的铁床,穿白大褂的男人正捏着针管,给一个戴口罩的女人胳膊扎针。
女人突然剧烈挣扎,针头掉在地上,白大褂骂了句“妈的”,又从铁皮柜里掏出支更粗的针管。
隋冷的豆浆杯捏变形了。
她按下通话键,周正阳的声音刚响起来,她就首接道:“旧巷红砖墙院,非法医疗点,现在突击。”
“你怎么——”
“别问,带防暴盾。”她挂了电话,盯着手机里的实时画面,看着咪咪从床底钻出来,摄像头刚好扫过铁皮柜上的标签——和码头那批镇定剂一模一样的外文缩写。
半小时后,警笛撕破旧巷的寂静。
周正阳踹门的力道震得墙灰簌簌落。
白大褂们刚想跑,就被王倩带着协警按在地上。
铁床旁的女人哭着拽住隋冷的衣角:“他们说这是最新款水光针……我脸现在像火烧!”
“先送医院。”隋冷拍了拍她手背,抬头正撞上周正阳的目光。
他手里举着那只铁皮箱,锁己经被剪断,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和码头同款的蓝色药瓶,“和上次的镇定剂成分一样,这帮人拿活人试药。”
王倩举着从电脑里导出的转账记录,眼睛亮得惊人:“隋冷你看!他们给美容院供货,抽成到账都是‘老九’的账户——和码头那票人是一伙的!”
隋冷没接话。
她盯着墙上的排班表,最上面的名字让后颈的痛又涌了上来——“张宏宇,市三院整形科主任”。
收队时,王倩帮她捡回掉在地上的发带,上面还沾着咪咪的毛:“我们局里都传开了,说您是‘猫语侦探’。”她压低声音,“周队刚才跟局长汇报,特意提了‘动物线索的关键作用’。”
隋冷笑了笑,指尖无意识着发带上的摄像头。
晚风卷起巷口的落叶,她突然听见兜里手机震动——未知号码,备注只有两个字:“警告”。
“别多管闲事。”男声经过变声器处理,像生锈的齿轮碾过耳膜,“下一次,就不是猫了。”
隋冷的呼吸顿住。
她猛地抬头,就见对面屋顶蹲着只黑猫,绿眼睛在暮色里亮得骇人,和昨夜墙头上的那只一模一样。
“你是谁?”她对着电话喊,可那边己经挂了。
黑猫冲她喵了一声,转身往巷外跑。
隋冷刚要追,脚腕突然被蹭了蹭——是咪咪,它叼着那枚生锈的铃铛,轻轻放在她脚边。
“谢谢。”她蹲下身抱起灰猫,铃铛在风里发出细碎的响。
黑猫的影子己经消失在转角,可那种被盯着的感觉还在,像根冰针扎在脊椎上。
回到别墅时,唐姨端来的莲子羹还冒着热气。
隋冷把咪咪安置在阳台的猫窝,刚要关窗,就见信鸽小葵扑棱棱落下来,腿上绑着新的纸条——
“旧巷监控拍到可疑车辆,车牌己模糊。”
她捏着纸条望向窗外。
月光下,围墙外的树影摇晃,仿佛有什么东西刚从那里掠过。
咪咪突然从窝里钻出来,爪子搭在她手背上,轻声喵了一声。
隋冷摸了摸它耳朵,把纸条塞进打火机。
火光里,她盯着手机屏保上自己和小葵的合影,轻声道:“看来,该给小葵也装个摄像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