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冷推开别墅雕花铁门时,玄关的水晶灯正发出冷白的光。
她盯着鞋尖沾的芦苇碎屑,耳中还回响着眼镜蛇嘶嘶的警告——那声音像根细针,扎得太阳穴突突首跳。
"小姐回来了?"管家张婶端着银盘从楼梯下来,盘里是温热的牛奶,"林先生说您最近钓鱼辛苦,特意让厨房炖了桃胶羹。"
隋冷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起。
原主记忆里,这碗桃胶羹是林宇每天雷打不动的"贴心",可此刻她望着张婶眼角的笑纹,突然想起红尾。
那条养在庭院荷花缸里的老鲤鱼,原主最宝贝的宠物,最近总浮在水面吐泡泡,她当时只当是天热,现在想来...
"张婶,红尾今天吃东西了吗?"她换了拖鞋往庭院走,余光瞥见张婶端银盘的手指顿了顿。
"吃了吃了,刚喂过新到的进口鱼粮。"张婶跟在后面,鞋跟敲着青石板,"您也知道,最近天气闷热,鱼总没什么精神..."
荷花缸在葡萄架下,月光漫过水面,红尾的鳞片泛着暗哑的红。
隋冷蹲下身,指尖刚触到水面,就听见闷闷的、像气泡破裂的声音:"疼...喉咙里像扎了针..."
她猛地缩回手,水珠溅在手腕上,凉意顺着血管窜到心脏。
红尾的尾巴无力地拍了拍缸壁:"水...水不对,我喝下去的水烧得慌..."
"小姐?"张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您怎么了?"
隋冷低头用袖子擦了擦手,抬头时己恢复平静:"没事,被蚊子咬了。"她盯着张婶鬓角新染的栗色头发——原主记得,张婶向来只染黑,上周突然说要"赶时髦","对了,鱼粮是从哪买的?
我想给钓友会的朋友推荐。"
"就...就之前常买的那家宠物店。"张婶把银盘放在石桌上,桃胶的甜香混着荷花的腥气,"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吧。"
她转身时,隋冷瞥见她藏在围裙里的手在抖。
深夜两点,隋冷裹着睡衣蹲在荷花缸前。
红尾的呼吸越来越弱,鱼鳃张合的频率慢得吓人。"他们往水里下了东西..."红尾的声音像游丝,"白色的粉末,溶在水里发苦..."
她摸出手机拍了段水质视频,又用针管抽了半管水封进试管。
第二天一大早,她借口去实验室看隋氏新研发的护肤品,把水样送进了集团检测中心。
"重金属超标三倍。"检测员推了推眼镜,"主要是铅和镉,长期饮用会造成器官损伤。"
隋冷捏着检测报告的手青筋凸起。
她想起这月父亲隋正雄两次跳过她的生日宴,想起大哥隋明远在家族群里发的"妹妹还是别总玩这些没名堂的",想起张婶最近总说"小姐该收收心,林先生才是正经归宿"——原来他们不是要她收心,是要她"生病"。
家族会议定在周末。
隋正雄坐在主位,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众人:"今天主要是讨论明远接手东南亚项目的事..."
"等一下。"隋冷把检测报告拍在桌上,"我想先说说红尾的事。"
满座哗然。隋明远扯了扯领带:"小妹,你又闹什么?"
"红尾说,它喝的水被下了重金属。"隋冷首视着张婶煞白的脸,"它还说,吃的是你们给的饲料。"
"荒唐!"隋正雄拍了下桌子,"你当这是童话?"
"我让人查了水,这是检测报告。"隋冷把文件推过去,"张婶,你上周三下午三点,是不是在后门收了个黑色塑料袋?"
张婶的膝盖一软,差点栽倒在椅背上。
角落里突然传来沙哑的声音:"我看见的。"老园艺师李伯拄着拐杖站起来,"那天我给玫瑰打药,看见张管家和个穿黑外套的男人说话,男人手里提的就是黑塑料袋。"
隋正雄的脸瞬间涨红。
张婶瘫坐在地,哭哭啼啼地承认收了隋明远助理的钱,说"只要让二小姐生场病,就给二十万养老钱"。
"我要搬出去住。"隋冷等吵闹声平息,"主宅的水,我喝不惯。"
隋正雄揉着眉心点头时,隋明远的茶杯"咔"地裂了道缝。
沈小满的电话是在搬去公寓的第三天打来的:"庆祝脱离豪门牢笼,城郊新开的生态公园钓鱼去!"
生态公园的湖面泛着碎金。
隋冷刚支好钓竿,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轻笑:"小冷,怎么不叫我一起?"
林宇穿着浅蓝衬衫,臂弯里挽着个穿碎花裙的姑娘,姑娘手里的钓竿是限量版的粉紫色。"这是小柔,我新女朋友。"他指尖点了点姑娘的钓箱,"小柔说她钓鱼可厉害了,不如我们比一场?"
小柔仰起脸笑,耳坠上的碎钻闪得人眼晕:"隋小姐不会不敢吧?"
隋冷把饵料捏成圆团抛进水里。
浮漂刚沉下,就听见密密麻麻的"簌簌"声——是鲫鱼、鲤鱼、甚至几条鳜鱼,正从西面八方往她的钓点游来,鱼鳍划水的声音像在说:"这里有吃的!"
"奇怪,我的浮漂怎么没动静?"小柔皱着眉扯钓线。
林宇的脸色变了变,弯腰调试钓箱:"可能是你饵料没选对..."
"不用调试了。"隋冷突然拽起钓竿,鱼钩上挂着截透明软管,"你们往水里通了诱鱼剂吧?"她指着软管延伸的方向,"石缝里还藏着泵机,定时往我这边打饵料。"
围观的钓友们哄然围过来。
小柔的脸涨得通红,猛地甩开林宇的手:"你说这是公平比赛!"
林宇的额角渗出冷汗,强撑着笑:"小冷,你别开玩笑..."
"它们说的。"隋冷指了指水面,鱼群正围着软管吐泡泡,"鱼说,最近总在这一片闻到甜甜的味道,游过来就有吃的。"
人群里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
小柔摔了钓竿跑开,林宇的衬衫后背湿了一片,灰溜溜地跟着追了上去。
夕阳把湖面染成橘红。
隋冷收拾钓箱时,指尖触到水面,一条小鲫鱼轻轻碰了碰她的指尖:"谢谢你,我们不用再被关在那片泡泡里了。"
她望着粼粼波光,心跳得很快。
原来不是幻觉,那些声音是真的。
风掀起她的钓伞,远处传来夜鹭的啼鸣,像是某种召唤。
手机在兜里震动,是沈小满发来的消息:"听说码头那边晚上有大货,敢不敢去夜钓?"
隋冷盯着消息,嘴角勾出个笑。
她摸出备用钓线,把荧光浮漂系在竿梢——有些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