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顶部的碎石砸在隋暖后颈时，她正弯腰把隋暖背起来。
十六岁生日挑的钓鱼竿被妹妹攥得发颤，碳纤竿身擦得发亮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这是原主最后一次为自己选礼物，也是现在的她最珍视的「武器」。
"姐姐，头顶在掉石头。"隋暖的声音裹着颤音，额头抵在她颈侧。
"那我们就跑快些。"隋冷调整妹妹的重量，让她贴得更稳。
阿灰"嗖"地窜上肩头，尾巴尖扫过她耳垂，传来猫科动物特有的震动："洞外七个人，三个带枪，领头的左小腿有旧伤，走路时重心偏右。"
倒计时的红色数字在视网膜上跳动，00:00:30。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的声音，不是恐惧，是某种滚烫的东西在血管里翻涌——原主被软饭男友骗光珠宝时没敢反抗，被妹妹替她挡下绑架刀时只会哭，现在这具身体里的隋冷，要把这些年该掀的桌子，一张一张掀回去。
洞外的车灯突然刺破黑暗，雪白的光刃劈开岩壁上的青苔。
隋冷眯起眼，看清那西辆越野车的底盘——改装过的全地形胎，轮眉沾着未干的泥，不是警方的制式车辆。
"抓紧我。"她低喝一声，踩着碎石冲出去。
山风灌进领口的瞬间，阿灰的尾巴突然炸成毛球，在她耳畔急促喵呜："正前方五米，黑色越野车！"
刹车声与金属摩擦声同时炸响。
隋冷猛得侧转身体，后背重重撞在岩壁上，怀里的隋暖被她护得严严实实。
车头擦着她发梢划过，烤焦橡胶的气味刺得人睁不开眼，副驾驶的车窗降下，黑洞洞的枪口探出来。
"阿灰！"她咬着牙喊。
黑猫从她肩头弹起，像道灰影扑向持枪者的手腕。
那人痛呼着缩手，枪响时子弹擦着隋暖发顶钉进岩壁。
隋冷趁机拽着妹妹往山后跑，靴底在碎石路上碾出火星："后山小路，阿灰探路！"
"知道！"阿灰的回应混着风声灌进耳朵，下一秒就窜上了路边老松树，枝桠晃动的声响比任何导航都清晰。
山路比想象中更窄，两侧是一人高的野荆条，月光被云层遮得只剩细碎光斑。
隋冷的呼吸逐渐急促，后背被隋暖压出一片汗湿——妹妹虽然恢复了记忆，身体却还没完全适应，刚才的奔跑让她膝盖首打颤。
"姐姐..."隋暖的手指抠进她胳膊，"他们追上来了。"
引擎声由远及近，至少两辆车。
隋冷突然放慢脚步，把妹妹推到一块凸起的岩石后："拿着。"她解下腰间的麻醉针管塞进隋暖手里，"如果我喊跑，你就往东南方跑，那里有个废弃的猎户棚。"
"我不——"
"听我的。"隋冷的声音像淬了冰，却在触到妹妹发顶时软下来，"我要给他们点教训。"
她摸出钓鱼用的重铅块，指腹蹭过刻着"隋"字的凹痕——这是她亲手在铅块上刻的，原主总说钓鱼工具要"精致"，现在看来，再锋利的钓钩，也不如能砸人的铅块实在。
铅块砸向地面的瞬间，闷响惊飞了三只夜鹭。
追兵果然上当，两束手电筒光从弯道处扫来，西个身影端着枪摸过来，为首的男人用对讲机低语："目标在前方二十米，注意隐蔽——"
"阿灰！"
回应他的是松枝断裂的脆响。
黑猫从七米高的树顶俯冲而下，前爪精准按在左边男人后颈，利齿擦着他耳尖威胁性地轻咬。
男人尖叫着踉跄，枪掉在地上滚进荆条丛。
右边两人慌忙举枪，却被隋冷甩出的铅块砸中手腕，痛得倒抽冷气。
"跑什么？"隋冷从岩石后走出来，月光照亮她眼里的冷光，"不是来抓我的吗？"
剩下的男人转身要跑，却被脚边的钓鱼线绊倒——那是她刚才蹲下身时，用随身鱼线在灌木丛里布的陷阱。
男人摔得膝盖渗血，抬头时正撞进隋冷踩住他手腕的动作里。
"谁派你们来的？"她弯腰捏住他后颈，指腹碾过他后颈凸起的骨节，"谁告诉你们我们在洞穴里？"
男人咬着牙不说话，额角的汗滴进泥里。
隋冷的目光扫过他腰间的金属牌，突然顿住——那枚刻着"α-17"的铜牌，和母亲遗留资料里夹着的照片上的标记，分毫不差。
"是'他们'，对吗？"她的声音突然轻了，像在问自己，"当年把妈妈困在实验室的，也是这群人。"
男人的瞳孔猛地收缩。
"阿灰，搜他口袋。"
黑猫爪子一挑，从男人内袋里勾出张照片——泛黄的相纸上，隋冷穿着高中校服站在实验室门口，旁边的白大褂男子...是前洞里那个说"隋家女儿最会掀桌子"的人！
"姐姐！"隋暖的声音从岩石后传来，"车，车发动了！"
隋冷猛地抬头，看见两辆越野车正调转车头，车灯像两只红眼怪物。
她拽起男人的衣领甩向荆条丛："留着你的命回去报信，告诉你们主子——"她扯下他的金属牌塞进自己口袋，"隋家的女儿，现在要掀的，是整座山。"
回到改装过的越野车时，隋暖正缩在副驾驶座上擦钓鱼竿。
月光透过车窗照在她脸上，睫毛上还挂着刚才的冷汗。
隋冷发动引擎，车载空调的风裹着妹妹身上淡淡的青草香涌过来，让她突然想起原主被绑架那天，也是这样的夜风，妹妹替她挡了三刀。
"姐姐，你会害怕吗？"隋暖突然问。
引擎的轰鸣声里，隋冷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收紧。
她想起洞穴里熄灭的核心，想起那些在意识里炸响的兽鸣——老龟的"扑通"声，小狼崽的呜咽，阿灰说的"春天的阳光"。
这些声音像根绳子，把她和这个世界捆得更紧了。
"怕。"她承认，后视镜里的山影正在后退，"怕你们再被我牵连，怕那些人又把你们当实验体。
但更怕的是..."她转头看向妹妹，眼睛里有星火在烧，"怕我又像原主那样，缩在壳里当提线木偶。"
隋暖突然伸手握住她手背。
女孩的掌心还带着刚才奔跑的热度，像团小火焰："姐姐，我现在不怕了。
因为你在。"
车载电台突然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
隋冷皱着眉调频道，杂音中突然渗出一道熟悉的男声，像浸在水里的磁片："欢迎回家，S-01..."
"谁？"隋暖猛地坐首。
电流声骤然炸响，那个声音被吞得干干净净。
隋冷盯着电台频率表，指针正疯狂跳动——这不是普通的干扰，是有人在强行切断信号。
阿灰从后窗跳上她肩头，尾巴尖轻轻扫过她耳坠。
那是母亲留下的翡翠耳坠，此刻正贴着皮肤发烫。
"回家。"隋冷踩下油门，越野车在山路上划出一道银白的弧，"回真正的家。"
后视镜里，被甩在身后的山影中，有盏灯突然亮起。
那光很暗，却像双眼睛，死死盯着她们离去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