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升机螺旋桨的轰鸣震得耳膜发疼，隋冷冲进舱门的瞬间，王倩己经扑过来接过林雨薇。
雨水顺着两人发梢往下淌，王倩的警服后背全湿了，却仍稳稳托住林雨薇的腿弯："体温35.2度，有低体温症。"她低头检查林雨薇后颈的芯片位置，"你放追踪器了？"
"铅废料熔的，他们的扫描设备识别不出来。"隋冷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手指还在发抖——刚才扛着林雨薇跑过积水的草坪时，她能清楚感觉到对方的心跳越来越弱，像只快燃尽的蜡烛。
首到王倩的声音穿透雨幕，那点颤巍巍的跳动才重新有力起来。
首升机爬升时，林雨薇忽然在王倩怀里动了动。
她睫毛轻颤，像只被雨打湿的蝴蝶，哑着嗓子喊："姐..."
隋冷立刻蹲下来，握住她冰凉的手："我在。"林雨薇的手指慢慢蜷起，指甲陷进她掌心，不是之前的尖锐刺痛，而是带着温度的轻抓，像小时候她们躲在衣柜里玩捉迷藏时，林雨薇怕黑，总要用这种方式确认她还在。
王倩拍了拍隋冷后背："临时安全屋在城西山庄，医疗组和技术队己经到了。"她指了指驾驶舱的雷达屏，"后面有两架民用无人机在跟，我绕了三环的航线，半小时内能甩开。"
隋冷这才注意到王倩眼下的青黑，她的警帽歪在椅背上，枪套里的配枪还带着硝烟味——上次见面时王倩说在查郊区流浪猫集体失踪案，现在看来，那案子根本就是组织的试探。
"南洋的资料。"隋冷从防水袋里抽出一叠照片，最上面那张是实验室的监控截图，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往猴子脑内植入芯片，"我在张医生的旧电脑里翻到的，他二十年前就开始研究'灵魂印记'的压制技术。"她喉咙发紧，"当年我出车祸，根本不是意外。
他们需要我的印记当样本，所以制造了那场车祸。"
王倩的手指在照片上顿住："国内也有新情况。"她从战术背包里取出三份档案，封面印着"非正常死亡"，"上周开始，有三个能和动物简单沟通的普通人意外死亡。
第一个被自家狗咬断颈动脉，第二个被马踢中太阳穴，第三个..."她翻开第三份，照片里是个穿校服的女孩，身边躺着十七只死鸽子，"法医在她脑内发现了微型芯片碎片。"
首升机开始降落，螺旋桨带起的风掀得资料页哗哗响。
隋冷盯着照片里女孩手腕上的红绳——和林雨薇初中时戴的那根一模一样，是她们用旧围巾编的。"所以他们在筛选'聆听者'。"她捏紧照片边缘，指节发白，"能和动物沟通的人本来就少，现在还要清理不听话的。"
安全屋的灯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林雨薇被推进医疗室时，隋冷站在门口，看护士给她盖暖毯、测血氧，首到仪器发出稳定的"滴——"声，才跟着王倩走进隔壁的技术室。
"芯片数据提取成功。"戴黑框眼镜的技术员推了推眼镜，屏幕上跳出一串绿色代码，"这不是普通的神经抑制器，里面有远程指令模块。"他调出一段模拟动画，"当宿主产生反抗意识时，芯片会释放电流刺激杏仁核，同时通过动物的异常行为传递暗示。"
隋冷的呼吸陡然一滞。
三个月前她在江边钓鱼，目睹一群野狗突然攻击流浪汉，当时她以为是狂犬病，现在看来——"那些狗是控的。"她看向王倩，"张医生当年说'印记会带来灾祸'，根本是在给他们的实验打掩护！"
"叩叩。"
技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隋冷转头，看见安若雪站在门口，怀里抱着画卷。
她还是那身素色棉裙，发间别着朵白色雏菊，像株长在旧书堆里的植物，可眼神却比从前亮了许多："我能进来吗？"
王倩冲隋冷点点头，拎着资料出去了。
安若雪展开画卷的瞬间，隋冷的呼吸都停了——画上两个女孩并肩站在镜前，镜面里的倒影却重叠成一个，背后是漫天飞鸟，每只鸟的眼睛都闪着碎钻般的光。
"这是我昨晚画的。"安若雪指尖抚过画中隋冷的发梢，"你们的印记不是枷锁。"她抬头，目光清亮，"我从小就能看见别人的灵魂颜色，隋冷你的是金色，林雨薇的是银色。
那些人想把你们熔成废铁，可你们本来就是星星。"
隋冷的眼眶突然发酸。
她想起第一次见安若雪时，对方缩在警局档案室里，说自己"能看见死亡的颜色"，被当成神棍。
现在这个总被当成异类的女孩，却用最温柔的方式告诉她："你不是怪物。"
接下来三天，隋冷把自己关在安全屋的顶楼。
她让王倩找了只濒死的信天翁——它翅膀被钢珠打穿，缩在笼子里发出嘶哑的哀鸣。
"我需要你记住最后看到的画面。"隋冷跪在笼前，掌心贴着铁丝网，"那些抓你的人，他们的基地在哪？"
信天翁的小脑袋突然抬起来。
它褐色的眼睛里泛起水光，隋冷的太阳穴开始抽痛——这是使用能力超过三小时的征兆，可她咬着牙继续："告诉我，你飞了多远？
有没有见过很高的铁架，或者穿白衣服的人？"
信天翁的翅膀轻轻扑腾，隋冷的眼前闪过碎片：暴雨中的铁丝网、写着"禁区"的红色警示牌、还有夜空中闪烁的导航灯。
她抓住最后一个画面——那是块锈迹斑斑的路牌，上面的字母被雨水冲刷得模糊，却还能辨认出"湄公河""17号界碑"。
"找到了。"隋冷瘫坐在地上，额头抵着笼子，信天翁的喙轻轻碰了碰她手背，像是道谢。
潜入计划是在深夜制定的。
王倩铺开地图时，林雨薇己经能坐起来喝小米粥了。
她捧着碗，眼睛跟着隋冷的手指移动："我要一起去。"
"不行。"隋冷按住她的手，"你的芯片虽然取了，但他们可能还有备用指令。"她转向王倩，"我伪装成新招募的'聆听者'，他们需要样本，我主动送上门。"
王倩皱眉："太冒险。"
"这是最快的办法。"隋冷从抽屉里拿出个小铁盒，里面是枚微型炸弹，"如果我失联超过24小时，炸了这个坐标。"她指着地图上湄公河畔的红点，"那是他们的核心实验室，所有数据都在里面。"
林雨薇突然抓住她手腕："姐，你答应过我..."
"我答应过要保护你一辈子。"隋冷捧住她的脸，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泪，"所以这次，换我去把那些伤害你的人，彻底赶走。"
列车是在凌晨五点出发的。
隋冷穿着组织"新成员"的黑色外套，坐在靠窗的位置。
她把追踪器贴在座椅下方，又检查了一遍藏在鞋底的微型相机——王倩说这是最新款，连金属探测器都扫不出来。
列车驶出站台时，玻璃上的倒影晃了晃。
隋冷余光瞥见窗外有团黑影，转头时却只看见掠过的电线杆。
可当她再看玻璃时，那团黑影还在——是只乌鸦，站在月台的广告牌上，歪着头看她。
它的眼睛很黑，却不像普通乌鸦那样浑浊。
在列车加速的瞬间，隋冷仿佛看见它瞳孔里闪过一道光，像极了技术室屏幕上那些绿色代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