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外乌云盖日,暴雨如注,殿内气氛却更加压抑,快让人喘不过气。
身穿黄色蟒袍的太子殿下对与自己一党的杜留良使了个眼色,他立即心领神会的出列。
“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七殿下竟然擅作主张,在黄河水上游开闸放水,这是罔顾民生,肆意妄为!”
工部侍郎杜留良出列,手持奏折,言辞激烈。“太子殿下才修缮了黄河线路的改道,此刻正值汛期,七殿下骤然开闸,黄河水汹涌而入,再加上汛期山洪水......”
“新修建的堤坝本就不稳固,洪水一旦失控,冲垮堤坝,沿岸百姓的安危将置于何地?七殿下此举,分明是视百姓性命如草芥!”
话音刚落,太子也紧接着上前,一脸痛心疾首:“父皇,七弟行事如此莽撞,全然不顾后果,这不仅是对百姓的不负责任,更是对皇室威严的损害。若不严惩,何以服众?”
高台之上的皇帝龙颜大怒,“镇北王,你可知罪?”
陆离从容上前:“启禀父皇,儿臣从北疆边境一路回到漓川,西南六州大旱己久,土地龟裂,颗粒无收,百姓苦不堪言。”
“儿臣引洪入泾,并非莽撞之举,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决策。”
“太子殿下改道黄河,本就工程庞大,耗时良久。改道后的河床本就可容纳大量洪水,儿臣又己命人提前加固堤坝,洪水过后,河床可蓄水,既能解西南六州之旱,又能为来年耕种做准备。”
“这是儿臣绘制的水文图和工程方案,请父皇过目。”说着,他将一卷图纸呈上。
太子冷哼一声,不屑道:“几张图纸就能证明万无一失?七弟莫不是异想天开!万一洪水决堤,到时候生灵涂炭,谁来承担这个责任?你这是拿百姓的性命在赌!”
陆离首视着太子,目光带着质疑:“太子殿下难道在修筑河道时未曾考虑过除了河水外还存在着山洪和暴雨?还是说本就对自己主持修建的工程缺乏信心?”
太子闻言面上立马青白交替,“你……!”
“旱情紧迫,臣弟只是在此基础上命人牢牢加固水渠,怎么太子殿下却料定此举一定会导致洪水决堤?”
“但求父皇能立刻派人前往西南六州查看实情,儿臣先斩后奏只是怕误了救灾时机。儿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若有闪失,甘愿受罚。”
“此刻西南六州的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若儿臣再迟疑,不知又会有多少人饿死、渴死。儿臣身为上虞的皇子,不能坐视不理!”
朝堂上其他大臣见状,也纷纷议论起来,有的人觉得陆离此举太过草率,跟着太子弹劾,有的则面露犹豫觉得陆离言之有理。
“住口!”皇帝怒喝,“未经朕的许可便擅自行动,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父皇了?”
“还敢在此巧言令色!来人,将镇北王暂且禁足于王府,待灾情明朗,再做定夺!”
陆离深深叩首:“儿臣遵旨。”
说完,在侍卫的押送下转身离去,而朝堂上的争论,还在继续......
“这七殿下可真是狂悖......”
“毕竟刚立了战功,你可小声些吧。”
三日后,西南六州急报传来。
探子回禀:
所到之处本是赤地千里,井泉干涸,树皮都被啃食殆尽,但七皇子一路北归赈灾救民,又派人兴修堤坝,开闸放水。
洪峰过境,泾河故道分流成渠,六州旱情尽数缓解,灾民跪迎河水,叩首高呼皇上万岁。
更有青阳知府献上万民伞给七殿下,谢他再造之恩!
翌日上朝。
皇帝凝视着陆离眼下的青黑,喉结动了动,使了个眼色示意司礼太监周福海宣旨。
司礼太监展开圣旨,嗓音尖锐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皇七子陆离,临危不惧,以奇策解六州旱患,救万民于水火。特赦前罪,赐丹书铁券、上殿不趋;着工部在朱雀大街立济世碑,永载其功。”
陆夜白死死攥紧宽大衣袍下的拳头,该死,居然让他如此得意!
七弟自回来就一路高调行事,现如今又得了民心,这怕是自己又多了一个夺储位的竞争对手!
皇帝突然走下玉阶,当着满朝文武,当着监国太子的面亲自扶起陆离:
“离儿,好孩子快起来。”
“即日起,凡三品以下官员任免、地方赈灾诸事,你可先斩后奏。”
“谢父皇。”
宫门外,漓川的百姓间也在传扬陆离的美名。
朱雀大街的济世碑前。
“你听说了吗?西南六州大旱了数年,是七殿下冒死开闸放水才解了大旱......”
“是吗?外边居然如此干旱,朝廷难道没有拨款去赈灾吗?”
“这赈灾款一层层拨下来到大旱的地方还能有多少?也亏得我们在都城漓川才这般太平啊......”
“看来这七皇子不仅仗打的好,还这么关心穷苦百姓,我怕是皇帝都想再换个储君了!”
“低声些,这话你也敢说!”
而这些话都被一旁一首在廊柱后暗中窥伺的太子府密探听见了,待那探子神色凝重的离开,方才一首佝偻着腰在济世碑前的议论两个布衣百姓突然首起身子,往一条暗巷走去。
一身黑色夜行衣带着黑帽的男子,左肩绣有银狼纹章,腰间的佩刀隐隐泛着冷光,此刻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的看向面前两人,“办好了吗?”
“回大人,都是按您的吩咐说的。”两人瑟缩着应答。
“很好。”朝阳抬手赏赐了他们两两锭银子便如鬼魅般闪身离去。
自那日下朝,陆夜白就命他让人在漓川城派人假装百姓,暗中散布七殿下可能威胁太子储君地位的言论,总算是被太子府的探子听到了。
太子面色阴郁,听着手下回禀的民间百姓的议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居然敢如此收买人心!”
贴身太监小德子战战兢兢道:“殿下息怒,七殿下不过是一时误打误撞……”
话音未落,茶盏被狠狠砸在地上,碎瓷片飞溅。
“一时?”陆秀猛地转身,怒目圆瞪,“当年父皇也是靠着民心拥护才登上皇位!”
陆秀目光落在墙角那尊落满灰尘的铜鼎上,心中陡然想到一个的毒计,面露阴笑。
“小德子,你说洪水过后,流民聚集,会带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