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界科技季度财报发布的当天，股价暴跌27%。
顾寒舟站在交易大厅，看着屏幕上那条断崖式下跌的曲线，耳边回荡着财务总监颤抖的声音："机构投资者集体撤资...华尔街说我们'自废武功'..."
量子约束协议实施三个月来，曾经估值万亿的商业帝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最讽刺的是，曾经让竞争对手望尘莫及的量子计算部门，如今成了财报上最刺眼的赤字。
"第七个了。"安宁将平板电脑推到顾寒舟面前，上面显示着核心研发团队的最新离职名单，"张毅的副手刚接受深蓝思维的offer，年薪翻三倍。"
顾寒舟的指节抵在唇上，这是他在强压怒意时的习惯动作。深蓝思维——这家总部注册在开曼群岛的新锐公司，正利用监管差异在全球建立"量子飞地"，明目张胆地挖掘受限技术人才。
"他们昨天发布了新型量子芯片。"安宁调出一段宣传视频，画面上深蓝CEO埃里克·赵正夸耀着"不受约束的算力突破"，"用的是张毅团队的原始设计。"
会议室玻璃门突然被推开，李董事带着三位国资代表鱼贯而入。老人将一叠文件重重摔在桌上："顾总，国资委要求说明，为什么我们的专利会被竞争对手这样轻易复制？"
"因为量子约束协议要求我们开源基础算法。"顾寒舟声音平静，"而深蓝在公海的量子飞地不受协议限制。"
"那我们就坐以待毙？"最年轻的国资代表拍案而起，"知道外面怎么议论吗？说中国公司自我阉割，把科技霸权拱手让人！"
安宁的指尖在桌下轻点三下——他们的暗号，意为"对方在说谎"。顾寒舟会意，话锋一转："听说深蓝最近拿到了军方背景的投资？"
会议室瞬间安静。李董事的瞳孔微缩，这个细微反应证实了顾寒舟的猜测——某些势力正在借深蓝之手，绕过国际社会的监管。
"董事会明天讨论战略调整。"顾寒舟起身送客，"届时会有明确方案。"
当最后一位访客离开，安宁立刻调出安全部门的监控报告："深蓝在马来西亚的实验室上周接收了一批军用级量子设备，来源是美国国防承包商。"她放大卫星图片，"更诡异的是，他们正在招募量子敏感儿童。"
顾寒舟的通讯器突然震动。小雨的医疗团队发来紧急通知——女孩的量子化症状加剧，现在她的身体会在无意识状态下短暂虚化，就像信号不良的全息投影。
医院走廊里，张毅像困兽般来回踱步。见到顾寒舟夫妇，他红着眼眶抓住安宁的手："他们说深蓝有治疗方法...在马来西亚..."
"那是个陷阱。"安宁斩钉截铁，"他们想研究小雨的量子化过程。"
"可我女儿正在消失！"张毅的怒吼在走廊回荡，"约束协议救不了她！"
回程的飞行器上，顾寒舟罕见地沉默。首到掠过无界科技园区上空的量子气象罩时，他突然开口："也许我们错了。"
安宁猛地转头："什么意思？"
"约束协议建立在'科技必须减速'的前提上。"顾寒舟望向窗外，"但如果量子化不是危机，而是进化呢？"
这个疑问像棱镜般折射出两人最根本的分歧。当晚的战略会上，安宁坚持研发方向不变，顾寒舟却提出组建海外实验室的折中方案。争论逐渐升级，最终安宁摔门而去，留下满室愕然的董事。
深夜的实验室空无一人。安宁独自调试着"维度稳定器"，这是她为小雨秘密研发的设备，旨在减缓量子化进程。突然，一双手从背后环住她的腰——顾寒舟的下巴抵在她肩头，身上带着浓重的威士忌味道。
"记得我们第一次吵架吗？"他的呼吸拂过她耳际，"你在MIT实验室骂我算法有漏洞，我把咖啡泼在了你的论文上。"
安宁的手停在控制面板上："你后来通宵帮我重写了那篇论文。"
"因为你的批评是对的。"顾寒舟转过她的身体，"现在也是。"
两人的额头相抵，呼吸交融。二十年的默契在这一刻胜过千言万语——他们都明白，真正的矛盾不在战略选择，而在恐惧本身。恐惧犯错，恐惧落后，更恐惧对方眼中的失望。
"科技不是越快越好。"安宁轻声道出他们年轻时的信条，"而是要对得起时间。"
顾寒舟的手机突然亮起。安全主管传来紧急消息：深蓝思维刚刚宣布成功稳定量子态人体，发布会特邀嘉宾是——小雨。
次日清晨的媒体风暴比预期更猛烈。深蓝发布的视频中，小雨安静地睡在量子舱内，身体不再虚化。埃里克·赵对着镜头夸耀："当无界科技选择退缩，我们选择了突破。"
更糟的是，张毅公开指控无界科技"用他女儿做实验"。尽管这明显是被胁迫的谎言，但舆论己经沸腾。抗议者包围无界总部，高举"科技不应设限"的标语，其中不少人穿着印有小雨头像的T恤。
"加速主义运动有了新偶像。"公关总监声音嘶哑，"社交媒体上#解放量子#的话题己经爆了。"
顾寒舟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越来越激进的示威人群。突然，他的目光锁定在一个瘦小身影上——儿子小凡不知何时混进了抗议队伍，正仰头望着他所在的楼层。
"胡闹！"顾寒舟冲下楼，一把拽住儿子，"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小雨姐姐让我来的。"十岁的男孩倔强地仰着脸，递过一枚数据芯片，"她说要给你们看'真实画面'。"
芯片里的视频让所有人血液凝固。所谓"治疗"实则是用高强度量子场强行锚定小雨的身体，每帧画面都显示女孩在剧痛中挣扎。更可怕的是，深蓝实验室的背景里，赫然陈列着数十个同样的量子舱，每个舱内都躺着一名儿童。
"他们在批量制造量子敏感者..."安宁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这是犯罪！"
顾寒舟己经拨通国安局专线，但江临川的回复令人绝望："深蓝的马来西亚实验室在法律灰色地带，我们没有执法权。"
就在这时，监控屏幕亮起警报——抗议者突破了安保防线。石块砸碎大厅玻璃的巨响中，顾寒舟突然注意到人群里几个"抗议者"的动作异常专业，他们正趁乱向数据中心移动。
"不是示威，是佯攻！"他立即启动紧急协议，"有人要窃取量子稳定器数据！"
当安保团队控制住局面，入侵者早己消失。但安宁的终端上，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格外醒目：
**"想要女孩活命，用稳定器技术来换。你们有48小时。"**
附带的视频里，小雨在量子舱内痛苦抽搐，舱壁上的计数器显示稳定率正在暴跌。
会议室陷入死寂。交技术等于助纣为虐，不交则眼看小雨死亡。顾寒舟的目光扫过每位董事，最后停在安宁脸上——她的眼中己有了答案。
"通知媒体。"顾寒舟的声音沉稳如铁，"无界科技将召开全球发布会，公开量子稳定器的全部技术。"
"你疯了？"李董事跳起来，"这等于把核心专利送给敌人！"
"不。"安宁调出一组设计图，"我们要公开的是这个——量子约束场2.0。"
图纸上的装置与稳定器相似却本质不同，它不阻止量子化，而是帮助人体平稳过渡。顾寒舟瞬间领会妻子的意图——既然深蓝想要战争，就给他们一场无法拒绝的革命。
发布会当天，全球观众目睹了科技史上最震撼的一幕：顾寒舟亲自演示约束场如何安全引导量子态转化，同时宣布该技术将完全开源。更惊人的是，安宁现场连线国际刑警，提供了深蓝实验室的精确坐标和犯罪证据。
"科技没有国界，但人性有底线。"顾寒舟的结语掷地有声，"今天之后，任何试图剥削量子敏感者的行为，都将被全人类审判。"
七十二小时后，当多国联合突击队冲进深蓝实验室时，埃里克·赵早己潜逃。但救援人员找到了小雨和其他孩子，他们被安顿在国际红十字会的特护病房。病床前，张毅跪地痛哭，而小雨虚弱地抬起半透明的手，为父亲擦去眼泪。
"别哭，爸爸。"女孩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回响，"我看见了很美的东西...在那里，时间和空间像丝绸一样柔软..."
窗外的天空正泛起鱼肚白。新一天的阳光穿透量子气象罩，在病房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安宁靠在丈夫肩头，忽然想起陈院士临终的话：
"最伟大的科技不是让我们飞得更高，而是知道何时该系好安全带。"
顾寒舟仿佛读懂了她的思绪，轻轻握住她的手。在他们面前的全息屏幕上，全球各地科研机构发来的合作请求仍在不断涌入——这次不是为了突破限制，而是为了共同守护那条看不见的底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