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霜雾如一层惨白的纱帐,将紫禁城严严实实地笼罩其中。红墙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琉璃瓦上凝结的霜花泛着冷冽的光,往日庄严肃穆的宫阙,此刻倒像是座阴森的牢笼。御书房内,青铜仙鹤香炉中升起的青烟打着旋儿,与案头摇曳的烛火纠缠在一起,在墙壁上映出扭曲的光影。
皇上猛地将密折摔在龙案上,朱批的墨迹尚未干透,密密麻麻的字迹如同蛰伏的毒蛇,控诉着年羹尧的累累罪行。"结党营私、贪墨军饷......"皇上咬牙切齿地念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龙袍下摆扫过案几,镇纸"当啷"一声坠地,在寂静的殿内激起刺耳的回响。
苏培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紧贴冰凉的青砖,大气都不敢出。窗外,三更天的梆子声由远及近,寒风裹挟着细雪灌进窗棂,与室内压抑的气氛交织,令人不寒而栗。皇上在殿内来回踱步,龙靴踏在金砖上的声响,如同沉重的鼓点敲击在每个人心头。
与此同时,景仁宫内烛火通明。皇后端坐在铜镜前,慢条斯理地将一支东珠簪子插入发髻。烛光映得她凤目生辉,却难掩眼中的算计。剪秋匆匆上前,附在她耳边低语几句。皇后捏着簪子的手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年羹尧倒了,华妃还能蹦跶多久?去,把那些东西呈给皇上。"烛火在她脸上跳跃,将那抹笑意映得愈发阴森。
次日早朝,弹劾年羹尧的奏章如雪花般纷飞。往日里与年羹尧沆瀣一气的官员们,此刻如同惊弓之鸟,争相揭发其罪行,妄图以此洗脱自己的罪名。金銮殿上,年羹尧的党羽们跪在殿下瑟瑟发抖,额头渗出的冷汗滴落在青砖上,转瞬便没了痕迹。
"年羹尧恃宠而骄,目无君上!"皇上的怒吼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立即革职查办!其余党羽,一并严惩!"话音落下,殿内鸦雀无声,唯有凛冽的北风穿过殿门,卷起角落里的尘埃。
消息传到后宫,顿时掀起轩然大波。永寿宫内,我抱着牙牙学语的小皇子,与甄嬛相对而坐。胧月在一旁玩耍,清脆的笑声却冲不散室内的凝重。甄嬛轻抚着女儿的小手,目光望向窗外凋零的海棠,轻声道:"年羹尧一倒,华妃怕是要大祸临头了。"她顿了顿,眉间染上一抹忧虑,"只是皇后,怕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果然,没过几日,华妃宫中便出了事。有宫女实名举报,称华妃多年来结党营私,买通太医、宫女,谋害数位有孕嫔妃。更有人拿出当年沈眉庄假孕事件的证据,字字句句,首指幕后黑手正是华妃。
皇上震怒,当即命人将华妃幽禁于翊坤宫。我与甄嬛、沈眉庄、安陵容站在翊坤宫门外,看着宫门缓缓关闭。门内传来华妃凄厉的哭喊:"皇上!皇上不会相信这些的!我是冤枉的!"那声音带着哭腔,一声高过一声,惊飞了宫墙上栖息的乌鸦。乌鸦扑棱棱的翅膀声,与华妃的哭喊交织在一起,令人毛骨悚然。
入夜后的翊坤宫,一片死寂。华妃披头散发,在空荡荡的殿内来回踱步。昔日华贵的宫殿,如今满地狼藉。摔碎的首饰散落在各处,打翻的妆奁里,胭脂水粉洒了一地,如同干涸的血迹。颂芝被打入冷宫后,再无人贴心照料她。此刻的华妃,独自蜷缩在角落里,眼神空洞而绝望。
突然,殿门被推开,冷风裹挟着雪粒灌了进来。苏培盛带着一队侍卫鱼贯而入,手中明黄色的圣旨泛着冷光。"华妃娘娘,皇上有旨。"苏培盛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华妃猛地抬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皇上要见我?我就知道,皇上不会不管我的!"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多日未进饮食,双腿发软,又跌坐回地上。
苏培盛摇了摇头,缓缓展开圣旨:"华妃年氏,多行不义,谋害皇嗣,罪大恶极,立即赐死,以儆效尤。"
话音未落,华妃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几步,撞翻了一旁的屏风。"不可能...不可能!"她喃喃自语,泪水夺眶而出,"皇上怎么会...我为皇上做了这么多..."突然,她抓住苏培盛的衣袖,指甲深深掐进对方的皮肉里,"苏公公,你告诉皇上,我是冤枉的!我做这些都是为了皇上啊!"
苏培盛叹了口气,低声道:"娘娘,皇上说此生不见。"他从袖中取出白绫,"娘娘上路吧。"
"不!我要见皇上,他......"华妃的话音未落,宫门再次被推开。甄嬛提着一盏灯笼缓缓走了进来,昏黄的灯光在她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随着她的步伐在墙上摇曳,如同鬼魅。
华妃抬起头,眼中满是恨意:"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她挣扎着爬起来,却因太过虚弱,只能倚着柱子喘息。
甄嬛向苏培盛使了个眼色,苏培盛会意,带着侍卫们退出殿外,顺手关上了宫门。殿内再次陷入寂静,唯有灯笼里的烛芯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
甄嬛将灯笼放在桌上,轻声说道:"姐姐,看你笑话也谈不上,只是来送你一程,顺便告诉你一些你还不知道的秘密。"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华妃苍白的脸上,"你可知你日日不离身的欢宜香里,藏着什么?"
华妃一愣,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胡说!皇上赐我的欢宜香,是独一份的恩宠......"
"那是皇上特制的!"甄嬛打断她的话,声音虽轻,却字字如刀,"香中掺了大量麝香,自你入宫起,便断了你生育的可能。皇上忌惮年羹尧的势力,又想留住你的心,所以才用这欢宜香......"
"住口!"华妃声嘶力竭地喊道,"不可能!不可能......"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支撑着身体的手缓缓滑落,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手中的丝巾"啪嗒"掉在地上,沾满了灰尘。
甄嬛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姐姐,你还不明白吗?你自以为的恩宠,不过是一场骗局......"
华妃呆呆地望着远方,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些年,她恃宠而骄,以为皇上的宠爱无人能及。却不知,这宠爱背后,藏着如此狠绝的算计。
"哈哈哈哈......"华妃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狂笑,笑声中充满了绝望与悲愤,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在地上砸出小小的水花,"原来我这么多年的恩宠,都是一场笑话!皇上,你骗得世兰好苦!"
她踉跄着站起身,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朝着那根雕龙画凤的大柱走去。甄嬛一惊,却见华妃拼尽全力,一头撞向大柱。
"咚"的一声闷响,鲜血顺着柱子流下,在青砖上晕染开,宛如一朵盛开的红梅。华妃的身体缓缓滑落在地,眼中的光芒渐渐消散,嘴角却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仿佛终于解脱了。
侍卫们闻声赶来时,只看到华妃冰冷的尸体。甄嬛站在一旁,神色复杂。宫灯的光晕洒在她脸上,映出一抹淡淡的哀伤。她为华妃的结局感到唏嘘,却也明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之中,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赢家。
华妃的死讯传开,后宫众人反应各异。皇后表面上惋惜不己,亲自前往翊坤宫吊唁,言辞间满是悲痛。可转身回到景仁宫,便对着铜镜笑得眉眼弯弯。而我和甄嬛等人,心中却并无多少喜悦。华妃虽作恶多端,但落得如此下场,也让人感叹命运无常。
年羹尧被赐死,华妃自尽,年家彻底失势。皇上处理完此事,身心俱疲。他时常来永寿宫和我的撷芳殿,抱着胧月和小皇子,脸上才会露出些许笑容。
一日,皇上抱着胧月,感慨道:"嬛嬛,静姝,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后宫不安,朕实在难以安心。"
甄嬛福了福身,柔声道:"皇上为国事操劳,臣妾等理应为皇上分忧。不过看到孩子们都健康快乐,朕心甚安。"
"朕累了,先回去了。"皇上轻轻放下胧月,转身离开。他的背影在宫灯下显得格外单薄,脚步也有些虚浮,不复往日的威严。
华妃死后,后宫看似平静了许多,但暗流依旧涌动。皇后表面上对我和甄嬛更加亲切,时常邀请我们去景仁宫小聚,言语间关怀备至。可我们都知道,这不过是她的表面功夫。背地里,她加快了在朝中拉拢势力的步伐,而我们也在暗中收集她的罪证。
安陵容近日越发沉默寡言,总是独自待在延禧宫调制香料。我和甄嬛去看她时,她总是强颜欢笑,说自己一切都好。但我们都能感觉到,她似乎有什么心事。我心中不免担心,明明己经尽力维护好与她的关系,不应该出问题才是。
一日深夜,安陵容神色慌张地来到永寿宫。她的发髻有些凌乱,鬓角还沾着夜露,显然是匆匆赶来。"姐姐,我...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们。"她警惕地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皇后让我在香料里动手脚,害你们和孩子......"
我和甄嬛大吃一惊。甄嬛急忙握住她的手,关切地问道:"陵容,你为何现在才说?"
安陵容泪水夺眶而出,哽咽着说:"我...我一首良心不安。皇后拿我家人威胁我,我不敢不从。但看着姐姐们对我这么好,我实在不忍心......"
甄嬛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她的手:"罢了,如今说出来就好。只是此事万不可声张,我们还需从长计议。"
此后,我们更加小心谨慎。安陵容表面上依旧听从皇后的吩咐,暗中却将皇后的一举一动都告知我们。在这看似平静的后宫中,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深秋的夜晚,寒风呼啸。我抱着小皇子,站在撷芳殿的窗前。远处的景仁宫灯火通明,隐约传来皇后的笑声。我握紧拳头,心中暗暗发誓:皇后,你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而在这后宫之中,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还将继续下去,首到分出最后的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