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煞堡的夜,比别处更黑。
酒是女儿红,坛口封着血蜡。
“冷轩,请。”黑煞君坐在主位,笑容可掬,像换了个人。
他面前摆着烤全羊,油汁滴在炭火上,滋滋作响。
冷轩坐在对面,青布衫上还沾着万蝶楼的灯影。
“你请我喝酒?”他问,眼神清澈如溪。
“冤家宜解不宜结。”黑煞君拍了拍冷轩肩膀,力气大得像铁钳,“江湖路窄,喝了这杯酒,往日恩怨一笔勾销。”
冷轩看着酒杯。
酒色殷红,像凝固的血。
“酒里有什么?”他问。
黑煞君哈哈大笑,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爽快!好汉子!
这杯是‘忘忧酒’,喝了就忘了烦恼!”
冷轩没动。
他闻见酒里有淡淡的杏仁味。
“杏仁味,”他说,“是鹤顶红。”
满堂哗然。
十几个侍女瞬间退后,露出袖中短刃。
黑煞君脸上的笑容僵住,如面具裂开。
“冷轩,”他咬牙道,“给脸不要脸?”
“脸是什么?”冷轩摇头,“能下酒吗?”
突然,三根毒针从烤羊眼里射出,首取冷轩咽喉!
针尾泛着蓝汪汪的光,是“三步断肠散”。
冷轩的“流云渡”发动,身体如纸片般飘起,毒针钉进他身后的木柱,木屑纷飞。
“江湖里的酒,”他落在角落,声音平静,“一半是毒,一半是刀。”
黑煞君怒吼,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拿下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屏风后涌出二十八个刀客,刀光如林,封死门窗。
每把刀上都刻着鬼面,是黑煞堡的“勾魂刀”。
冷轩看着他们,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疑惑:
“你请我喝酒,却让他们拔刀?
这就是江湖的规矩?”
“规矩?”黑煞君狂笑,“在老子这里,拳头就是规矩!”
他挥起黑煞魔斧,带着风雷之声劈来!
斧风未至,冷轩的衣襟己被割破一道口子。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清越的剑鸣。
“霜华”出鞘,月白色的身影破窗而入,剑光如霜,卷落三片刀光!
是凌霜月。
她的剑尖指着黑煞君,声音冷若寒冰:
“黑煞堡以多欺少,不怕江湖人笑话?”
黑煞君一愣,随即狞笑道:“凌霄阁也要多管闲事?”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凌霜月的剑横在冷轩身前,“何况,冷轩不能死。”
冷轩看着她的背影,有些不解:“为什么不能死?”
凌霜月没回头,只说:“因为你的‘无念心经’,还没告诉我百花谷的真相。”
刀客们面面相觑,黑煞君的斧头悬在半空。
烤全羊还在滋滋冒油,酒香混合着血腥气,在黑暗里发酵。
“冷轩,”黑煞君盯着他,眼中凶光毕露,“算你运气好。
但下次,你的‘无念心经’,护不住你这颗傻子的心!走着瞧!”
冷轩看着桌上的酒杯,酒还是红的,像一场未醒的噩梦。
他不懂为什么喝酒要下毒,
不懂为什么微笑里藏着刀,
更不懂为什么这江湖里,
连一杯干净的酒,都这么难喝。
“也许,”他轻声说,“
我真的该回东海钓鱼了。
至少,
鱼不会在饵里下毒。”
凌霜月收剑,瞥了他一眼:“现在想走?
晚了。
你的钩子,己经钓上了最麻烦的鱼。”
夜更深了。
黑煞堡的灯火,像一只只血红的眼。
冷轩跟着凌霜月走出大厅,青布衫在风中飘,
像一片误入泥沼的雪花,
不知道下一站,
是更黑的夜,
还是……
一丝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