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黑。
酒很烈。
黑煞堡的地牢里,烛火如鬼眼。
慕龙摇着折扇,站在黑煞君面前,脸上带着惯有的笑。
“冷轩没死。”黑煞君捏碎酒碗,碎片扎进掌心,血混着酒液滴落,“断魂崖都摔不死他,这小子命比猫还硬。”
“命硬的人,才有意思。”慕龙用扇尖挑起一块碎瓷,“但再硬的命,也怕算计。”
“算计?”黑煞君瞪着他,“你上次的算计,让老子丢了面子!”
“上次是意外。”慕龙将碎瓷抛入烛火,“这次,我有十成把握,让冷轩自己走进鬼门关。”
黑煞君挑眉:“说。”
“万蝶楼。”慕龙吐出三个字,折扇“啪”地展开,扇面上画着一只笑面狐,“苏晚晴回楼后,一首在找《蝶影秘录》的下落。”
“秘录?”黑煞君眼中闪过贪婪,“里面不是只有武功和财富?”
“还有一样东西,”慕龙凑近,声音压得极低,“百花谷灭门时,有位长老将真相反刻在秘录扉页背面——冷轩那傻子,会为了真相,连命都不要。”
黑煞君狂笑,震得地牢顶部的蛛网簌簌发抖:“好!就用秘录做饵!”
“不够。”慕龙摇头,扇面轻摇,“冷轩那傻子,更在乎的是苏晚晴。”
“你想怎么做?”
慕龙笑了,笑得像冬日里的毒蛇:
“放出消息,就说苏晚晴在万蝶楼设下‘美人局’,愿以秘录为聘,招婿退敌。
冷轩听见‘美人’和‘秘录’,必定会来。”
“招婿?”黑煞君皱眉,“老子才是她的男人!”
“逢场作戏罢了。”慕龙眼中精光一闪,“等冷轩进了万蝶楼,我们里应外合,
黑煞堡的刀守前门,
飞狐堂的箭封后路,
凌霄阁的人若敢插手……”他折扇一收,敲在掌心,“正好一网打尽。”
黑煞君盯着慕龙,眼神阴鸷:“你好像……对凌霄阁很感兴趣?”
“江湖事,多管闲事的人总要付出代价。”慕龙轻描淡写,“何况,凌霜月那丫头的霜华剑,很值钱。”
烛火猛地跳动一下,照出慕龙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黑煞君沉默片刻,忽然大笑:
“好!就依你!
但秘录和苏晚晴,老子要定了!
至于冷轩的‘无念心经’……”他舔了舔掌心的血,“我会亲自挖出来下酒!”
慕龙躬身:“黑煞君英明。”
但转身时,他嘴角的笑变得冰冷。
“英明?”他在心里冷笑,“等冷轩和黑煞君两败俱伤,
飞狐堂才好……
收网。”
地牢外,夜风吹过铁栏,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像极了百花谷灭门时,那些死去的冤魂在哭泣。
而万蝶楼的灯火,此刻正亮如白昼。
苏晚晴站在窗前,看着楼下被强行驱散的乞丐——那是慕龙派来“散布消息”的眼线。
“楼主,”侍女递上一杯热茶,“黑煞君和慕龙的人,己经在城外集结了。”
苏晚晴没接茶,只是看着自己映在窗上的影子,苍白,且扭曲。
“消息传开了?”
“是。”侍女低下头,“说……说您要招婿,用秘录做嫁妆。”
苏晚晴笑了,笑得茶杯在侍女手中剧烈颤抖。
“嫁妆?”她轻声重复,“我苏晚晴的命,都快成别人的筹码了,
何况一本破秘录?”
她知道这是陷阱。
知道冷轩会来。
就像知道飞蛾看见火光,总会扑上去。
“冷轩啊冷轩,”她对着窗影喃喃道,“
江湖这滩浑水,
你怎么就看不明白?
美人是毒,
秘录是刀,
而我……
不过是他们摆在赌桌上的,
一枚会喘气的筹码。”
夜更深了。
黑煞堡的酒还在喝,
万蝶楼的灯还在亮,
而某个痴人,
正拖着受伤的身体,
向着名为“美人”的陷阱,
一步步走近。
他不知道,
这一次,
钓上来的不是鱼,
是他自己。
连同他那颗,
不肯沾染尘埃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