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蝶楼的灯,是孤灯。
灯芯爆了一下,像她的心猛地一跳。
“楼主,黑煞君到了。”侍女的声音带着颤音。
苏晚晴对着镜子,抹去眼角未干的泪。
镜中人,脸上敷着厚厚的粉,唇上涂着最艳的红,
笑得比戏台上的傀儡还假。
“请他上来。”她说,声音平静得像死水。
黑煞君带着一身酒气闯进来,手里把玩着枚黑铁令牌。
“苏晚晴,”他咧嘴笑,露出黄牙,“消息传开了?全江湖都知道你要招婿了?”
“是。”苏晚晴为他倒酒,指尖冰凉,“还得谢谢黑煞君‘成全’。”
“成全?”黑煞君狂笑,拍着桌子,“老子是给你面子!等冷轩那傻子来了,
老子连人带秘录一起拿走,
让你做我黑煞堡的压寨夫人!”
酒洒在桌上,像血。
苏晚晴看着酒渍蔓延,轻声说:“他若不来呢?”
“他会来。”门外传来慕龙的声音,他摇着折扇走进来,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冷轩那种傻子,听见‘美人’和‘秘录’,腿就挪不动道了。”
苏晚晴没看他,只是盯着酒杯里自己的倒影。
倒影模糊,像她此刻的心情。
“秘录……真在我这儿?”她问。
慕龙走到她身后,扇尖挑起她的发丝:“有没有不重要,
重要的是,冷轩信。
黑煞君信。
全江湖都信。”
他顿了顿,凑近她耳边,声音压低:“就连你自己,
不也在盼着他来吗?
盼着他是为了你,不是为了秘录。”
苏晚晴猛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你胡说!”
“我胡不胡说,”慕龙首起身子,摇着折扇,“等冷轩来了,不就知道了?”
黑煞君不耐烦地一拍桌子:“别废话了!老子的人己经埋伏好了,
冷轩一进门,
就让他有来无回!”
苏晚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很烈,烧得喉咙疼,却暖不了心。
她知道这是场戏。
她是台上的角儿,
黑煞君和慕龙是台下的看客,
而冷轩,是即将登场的……
牺牲品。
“冷轩啊冷轩,”她在心里默念,“
江湖里的笑,
十句有九句是假的,
剩下一句,
是哭不出来的痛。
你怎么就不懂?”
午夜的梆子响了。
万蝶楼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是很多人,
但最清晰的那一个,
像片羽毛,落在苏晚晴心上。
她的手指紧紧攥住裙角,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她想冲出去告诉他“快走”,
又想站在原地,看他是不是真的为了“宝藏”而来。
门,被推开了。
冷轩站在门口,青布衫上沾着夜露,眼神依旧清澈,
像不知道自己走进的是龙潭虎穴。
他看着苏晚晴,看着她脸上浓艳的妆,看着她嘴角僵硬的笑。
“你来了。”苏晚晴听见自己说,声音陌生得像别人。
冷轩点点头,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酒杯上。
“你的酒,”他说,“好像很苦。”
苏晚晴的心,猛地一沉。
苦。
他怎么知道是苦的?
黑煞君和慕龙交换了一个眼神,嘴角勾起冷笑。
戏,开始了。
而苏晚晴站在台上,脸上挂着假面的笑,
心里的泪,
却早己汹涌成河。
她不知道这场戏的结局,
是冷轩拿着“秘录”离开,
还是……
他们一起,
死在这虚假的悲欢里。
夜,静得可怕。
只有灯芯燃烧的“噼啪”声,
像在为这场注定悲哀的戏,
打着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