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万蝶楼的飞檐,像淬了毒的刀。
凌霜月伏在对面屋顶,霜华剑贴着脊背,剑身冰凉。
她身边蹲着个黑衣斥候,压低声音:“楼主,黑煞堡的刀手埋伏在东厢房,飞狐堂的箭手藏在西跨院,全冲着冷轩来的。”
“慕龙呢?”凌霜月盯着万蝶楼亮灯的窗口,眼神比夜色更冷。
“在三楼陪苏晚晴,”斥候顿了顿,“黑煞君也在,酒喝得很凶。”
凌霜月没说话。
风吹过瓦片,带来隐约的笑骂声,还有……苏晚晴那刻意拔高的、假得像戏文的笑声。
“不对劲。”凌霜月忽然皱眉,“苏晚晴虽是万蝶楼主,但百花谷灭门时她才十岁,怎会藏着《蝶影秘录》?”
斥候一愣:“凌霄阁的线报说,秘录是百花谷长老临死前交给她的。”
“长老?”凌霜月眼中闪过一丝锐芒,“百花谷最后一位长老,是‘玉蝶仙’苏轻眉——她是苏晚晴的亲姑姑。”
她想起卷宗里的记载:
百花谷灭门案,疑点重重。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却唯独苏晚晴从密道逃生。
而“玉蝶仙”苏轻眉的尸身,始终未被找到。
“秘录可能是真的,”凌霜月握紧霜华剑,“但慕龙和黑煞君要的,恐怕不只是武功和财富。”
“那是为了什么?”
“灭口。”凌霜月的声音像冰,“灭百花谷的口,灭知道真相的口。”
就在这时,万蝶楼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冷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青布衫在夜风里飘,像片不知死活的叶子。
凌霜月的心猛地一沉。
她见过无数江湖人,见过为财死的,为仇亡的,
却没见过像冷轩这样,明知是陷阱,还敢踩进去的傻子。
“他进去了。”斥候低声道。
凌霜月看着冷轩消失在门内,眼神复杂。
她想起断魂崖边,冷轩内力反噬时喃喃念着“钓鱼”,想起他为救苏晚晴连命都不顾的样子。
“楼主,我们要不要……”斥候欲言又止。
“等。”凌霜月按住他的肩,“先看看,
这局棋里,
苏晚晴到底是棋子,还是……执棋的人。”
她忽然想起师父说过的话:
“江湖如寒江,表面平静,底下全是暗流。
看清局的人,未必能破局,
破局的人,往往自己也成了局中棋。”
夜风更冷了。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咚——”,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凌霜月望着万蝶楼的灯火,像望着一团正在燃烧的谜。
冷轩为何对苏晚晴如此执着?
苏晚晴又为何在陷阱里,对着冷轩笑得那般凄厉?
而百花谷灭门的真相,
究竟藏在秘录里,
还是藏在某个早己被人遗忘的角落?
“霜华,”她轻轻抚摸剑身,“看来,
这滩浑水,
比想象的更深。”
斥候看着她:“楼主,那我们……”
“通知所有暗桩,”凌霜月站起身,月白裙角在风中猎猎作响,“密切监视黑煞堡和飞狐堂的人,
如果慕龙敢对冷轩下死手,
我凌霄阁的剑,
不介意再添几分血腥。”
她说完,纵身跃下屋顶,消失在巷弄的阴影里。
霜华剑在她身后,反射着一弯寒月的光,
像一道劈开迷局的闪电,
却又很快被更深的夜色吞噬。
江湖这盘棋,
己经下到了最凶险的一步。
而观局的人,
终于决定,
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