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己深。
风更冷。
黑煞堡的铁门,像头择人而噬的巨兽。
冷轩站在门前,青布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面破旧的旗。
“冷轩,你果然来了。”黑煞君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看来,苏晚晴这枚棋子,比《蝶影秘录》更管用。”
铁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没有刀光。
只有酒气。
“她在哪?”冷轩问,眼神比夜色更沉。
慕龙摇着折扇走出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黑煞君设了‘接风宴’,就等冷轩兄共饮一杯。苏楼主嘛……自然在席上候着。”
冷轩没动。
他闻见酒气里,藏着铁锈和血腥的味道。
“席上有什么?”他问。
“有酒,有肉,”黑煞君的笑声震得铁门嗡嗡作响,“还有……为你准备的棺材!”
话音未落,十八根毒箭从门檐下暴射而出,封死冷轩所有退路!箭尖泛着幽蓝,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冷轩的“流云渡”发动,身形如柳絮般倒飞而出,毒箭钉进他刚才站立的地面,碎石飞溅。
“江湖路,”他落在三丈外,声音平静,“一步错,步步错。
但有些错,明知是错,也得走。”
慕龙抚掌笑道:“好一个‘明知是错也得走’!可惜啊,你这一走,就走进了鬼门关。”
他折扇一挥,黑煞堡的围墙上突然亮起无数火把,照得夜空如同白昼。
刀客们手持鬼面刀,从西面八方涌来,将冷轩围在中央,刀刃反射着火光,像一片冰冷的海。
“冷轩,”黑煞君提着黑煞魔斧走出铁门,斧头在火光下泛着黑光,“交出‘无念心经’,跪下来磕三个响头,
老子或许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冷轩看着他,又看看那些刀客,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丝悲哀。
“你们想要的,从来不是心经,”他说,“是杀人的借口。”
“借口?”黑煞君狂笑,“在老子这里,拳头就是道理!”
他猛地挥斧劈下,斧风带着腥气,如恶浪滔天!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划破夜空:
“黑煞堡以多欺少,未免太不体面了。”
月光忽然亮了起来。
凌霜月手持霜华剑,如月下仙子般落在冷轩身侧,剑身反射的光,比火把更亮。
“凌霄阁?”黑煞君皱眉,眼中闪过忌惮,“你也要插手?”
“路见不平,”凌霜月的剑尖斜指地面,“总要管一管。”
慕龙摇着折扇,上前一步:“凌姑娘何必趟这浑水?冷轩杀了黑煞堡的人,黑煞君讨个说法,天经地义。”
“说法?”凌霜月冷笑,“用毒箭和鬼面刀讨说法?
飞狐堂的‘笑里刀’,果然名不虚传。”
空气瞬间凝固。
火把噼啪作响,刀客们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冷轩看着凌霜月,又看看黑煞君和慕龙,忽然开口:
“我来,只问苏晚晴好不好。
你们不让我问,
我就只能自己找。”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像下定决心要钓起一条深海鱼的渔夫,哪怕知道水下有鲨鱼。
黑煞君怒吼:“给我上!先宰了这小子,再收拾凌霄阁的贱人!”
刀光如林,瞬间压下!
凌霜月挥剑格挡,霜华剑舞出一片光幕,将冷轩护在身后:“冷轩!快走!他们冲我来的!”
但冷轩没走。
他看着那些刀,看着那些脸,看着这江湖的恩怨情仇,
忽然觉得很累。
累得不想再躲,不想再逃。
“无念……”他轻声念道,掌心泛起柔和的白光,“……亦杀生。”
白光暴涨。
不是“刹那芳华”的慈悲,而是带着一丝决绝的力量。
刀客们的刀被震得脱手飞出,人也被震得连连后退。
黑煞君和慕龙交换了一个眼神,眼中同时闪过惊喜与杀意。
“他内力不稳!”慕龙低声道,“动手!”
黑煞君的魔斧再次劈下,比刚才更猛,更狠!
慕龙袖中滑出三枚毒针,指尖微动,毒针悄无声息地射向冷轩后心!
凌霜月惊呼:“小心!”
冷轩却像没听见。
他看着黑煞君的斧头,看着慕龙的毒针,
忽然想起师父说的话:
“江湖如舟,
不进则退,
不退,则沉。”
他不想退,也不想沉。
他只想找到苏晚晴,问她一句“好不好”。
于是,他迎了上去。
迎着斧头,迎着毒针,迎着这江湖的刀光剑影。
因为他知道,
有些路,一旦踏入,
就再无回头。
有些网,一旦落入,
就只能用自己的方式,
破网而出。
凌霜月的剑光,冷轩的白光,黑煞君的斧影,慕龙的毒针,
在火光与月光交织的黑煞堡前,
织成了一张死亡之网。
而网中央的那个痴人,
眼神依旧清澈,
却己做好了,
鱼死网破的准备。
风暴,
来了。